一个“骤”字比起一个组字为字的“重”字似乎多了那么些令人神驰的意境。
柳叶垂着的眸微微动了动,他果然是看得懂的。
这一局,因为意境上的突出,骤略胜一筹。从小黄门手中接过奖赏时,異修的眸子无比的闪亮。
相对于后头的大戏,观灯台上猜灯谜无非就是一出热身。但闻得一阵颇为一致的惊呼,放眼瞧去,竟是一列灯车徐徐驶入御街,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内。打头的是一架嫦娥奔月,各色彩灯扎得巧妙,配以色彩绚丽,内里一支支婴儿手臂一般粗的蜡烛连片燃起,衬出了窈窕身段腾云欲起之状,就连那扬起打着几个弯的披帛都是透亮轻盈的。
接下来是鹊桥相会、猴子偷桃等一众车皆以各种新装的花灯演绎出不同的故事,与此同时演舞台上也开始了表演,丝乐钟鼓皆鸣。
柳叶靠在椅背闭上眼,台子上拢了不少火盆,但是她还是冷,从脚心窜上来的寒意一阵阵往骨子里钻。在观灯台上来回巡查的侍卫不知何时不动声色地将一个小些的碳盆推到了她脚下。柳叶报以感激一笑,那侍卫当是无视,又往别处去。不用想也知道这是木青特地嘱咐了的。柳叶的心在一片寒凉中泛起些许暖意。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花灯车在百丈御街中打了几个来回,又消失在了拐角处。
放河灯的时辰到了。
蔡河边早已挤满了人,只等祈福仪式结束,首灯下水,大家也便将手里的灯放入河中,带着各种愿望随波而去。
柳叶在異修的搀扶下,立在离河边尚有十数丈之外,遥遥看见祈福台上一袭银色锦袍跪于天地之间,手执香火叩拜天地。
这就是昌王,赵顥。
灯火虽旺,人声也沸,却挡不住越接近深夜越发浓重的寒凉。此时不论多厚的狐裘都已经裹不暖柳叶愈渐冰冷的身体,有那么几个恍惚间,她甚至觉得自己极有可能就这般冻死在蔡河边。
终于,祈福仪式结束,昌王将第一盏河灯放入水中,河灯跟着水波打了个旋,然后贴着水面浮动着远去。
柳叶挪了个方位,在昌王离开河边必经之处候着。不多时,那一袭银袍果真出现在眼前,身旁还有几名护卫。
“昌王殿下。”柳叶躬身正对着他行了一礼,恰恰拦住他的去路。
赵顥停下脚步,两名护卫拔刀护在他跟前。
“你是?”
柳叶直起身子,微微一笑:“微臣大理寺少卿柳树,有幸见过昌王殿下。”面上依旧挂着盈盈笑意,目光却落在侍卫拔出的刀刃之上。
赵顥上下打量了一下她,挥了挥手示意护卫:“你们这动不动就拔刀的架势让本王很难做,呆会儿圣上就得知道本王嚣张跋扈,对着臣子都刀刃相向了。”护卫收起刀,退到了两旁。
“你找本王有事?”
柳叶笑了笑:“微臣久仰殿下大名,今日有幸得见,故而冒昧参见了。”
赵顥盯着她看了片刻:“本王是不是见过你?”顿了顿,“面善。”
当初润王府内差一点就前去做了奉茶丫鬟,见过也是不无可能的。
柳叶带着一丝得体的笑容:“微臣长得普通,所以看起来显得面善。”
赵顥又看了片刻,估计是实在想不起来何处见过,只好作罢,“你找本王有事?”
柳叶垂眸:“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有位殿下十年前的故人托微臣给带句话……”看了看四周,“今日这样的场合怕不是说话的时候,还请王爷赐微臣一个面见机会。”今日这样的状态之下不管是直面单刀还是迂回曲折都是不大合适的。而为了让他有兴趣再次相见,柳叶用了一个险招。
事实上,她全然不知十年前先帝驾崩之际发生的事情是否真与赵顥相关,“十年前的故人”无非是用来试探他。结果果真没让她失望。
赵顥眯了眯眼睛:“十年前的故人?什么故人?”
柳叶恭谨垂眸,却不言语。
赵顥看着她头顶的发髻顿了片刻:“好吧,把你的名帖递过来,上昌王府来讲吧。”说完一拂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