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教授,你可算来了。”
“周围都是人和车,我们也是……”
陈教授首先是一个学者,其次才是一个民族运动的宣传者。当他听到,很多人都在等他的那一刻,明显的从心底生出一股亲切感。就好像他在燕园里教书的时候,授公开课的时候,学生蜂拥而至的场面,教室拥挤不堪的情景。
当然,他知道,这是上海总商会,可不是燕园。
来的都是在商界有头有脸的人,一时间,也为自己的迟到非常内疚。毕竟,他也是一个极度痛恨迟到的人。
正准备解释几句的时候,王学谦却开口道:“陈教授,我先把今天的议题说一下,以及我们可能遇到的一些困难。”
“英国人真的准备和商会妥协……谈判了?”
“不是谈判,是宴请商会代表。”
王学谦却从对方的眼神中,很清楚地看到了陈教授眼中的担忧,宽慰道:“商会绝对不会因为蝇头小利,而丧失民族立场,成为英国人奴役我华夏的手段。这一点,请陈教授放心。”
学者出身的陈教授,见王学谦一眼就看穿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还有对商会的不信任,顿时有些抹不开面:“子高,你多心了。”
王学谦也不解释,介绍道:“陈教授,这次请你来,是以为租界方面和英国驻沪总领事馆邀请商会代表,出席宴会。可能英国人想要通过商会,来解决罢市和罢工带来的城市危机。当然,这可能是英国人的阴谋,但同时对我们来说,也是一次机会。”
“机会?和英国人?”陈教授怀疑道。
王学谦脸上带着一些苦意,英国人的名声,说是烂大街,都已经抬举他们了。事实上,在民国,乃至之前的清朝,英国对整个华夏的伤害,已经不能说凭借一两句好话,就能够抚平炎黄子孙心头的伤口的。
当然,不仅仅是英国。
还有俄国,日本。
这三个国家是对华夏上海最大的敌人。没错,是敌人,而不是不太友好的邻居。如果说对日本的失败,是因为自己不争气的原因,那么英国和俄国对华夏的伤害,就不仅仅是这么简单的事了。是欺凌,是讹诈好,是毫无缘由的掠夺……
总之,陈教授语气中表现出对英国人的谨慎和提防,甚至怀疑和猜忌,都是合情合理的。对此,王学谦也无法反驳。但是他也不能在门口和陈教授一直掰扯英国人的不是。
接下来,王学谦给陈教授介绍了一些商会内部的政治要求,还有平等要求。
当然还包括,英国人可能答应商会提出的条件。
但是绝无例外的是,在英国人没有对‘苏州河惨案’,表明最后的态度,以及答应上海民众的诉求之前,绝对不会和英国人达成任何单方面的协议。
王学谦的这种保证,其实和商会的利益并不冲突。
当初,罢工开始的时候,上海的民众只是愤怒于英国人的蛮横和暴虐的行为。之后的游行有学界的参加,但是罢市,才是对公共租界英国人最厉害的一个手段。
要不是罢市,让整个租界的商业等同于瘫痪的话,英国人也不会想着和商会进行单方面的沟通。
而上海总商会所要求的,虽然是在租界内部的税收,管理,乃至市政监督上的要求,并不会和上海民众对租界巡捕房做出令人发指的屠杀,会采取妥协。
毕竟商人也是人,也是社会动物。
谁也不想站在和整个城市的对立面,毕竟,他们也只是少数群体。虽然掌握着大部分的财富,但这并不足以对抗整个城市的愤怒。任何一个拥有正常思维的人都明白一个道理,站在大多数人一起,才是安全的。
在上海总商会任职的工作人员,哪个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伶俐人?
虽然王学谦是个年轻人,年纪也不见得比他们大多少,但是连会长、副会长都对他客客气气的,可见身份绝对不一般。加上一身的装扮,堪比一般人家的身价,要是还看不出来此人非富即贵,那可真是睁眼瞎了。
本想着在王学谦跟前,巴结几句,结个善缘。
可是王学谦就连一点机会都没有给他们,反而拉着陈教授进入会场。
原来,商会邀请的最重要的嘉宾,有学界的陈教授,社会各个团体的名流,其他人都到场了,可是独独缺少了陈教授还没有到。所以,心里一直惦记着。恰巧他在楼上的休息室的窗口,看到了门口和工作人员争执的人,有点像是陈教授,才出来看了一下。
反倒给陈教授一种,王学谦是出门迎接的假象,给足了面子。同时,也避免了一场不必要的麻烦和冲突。
“子高,你不上去吗?”
在会场内,王学谦让工作人员带着陈教授去主席台,但是他却转身要走的样子。让陈教授非常纳闷,按理说,王学谦前前后后忙活,怎么在露脸的时候,却回避了呢?
王学谦笑道:“我有政府官员的身份,不适合露面。除非……”
陈教授爽朗的笑道:“除非,英国人把最后的底牌亮出来,开启政府层面的谈判。”
这其实不难理解,上海总商会在清朝时期,曾经有一段时间是收到清政府派遣商会会长的。但是后来因为政府委任的会长,专门做些卖自己人的腌臜事,被赶走了。
上海总商会的性质,就从收到官方管理,变成了民间的组织。
但总商会不缺钱,更不缺关系,几乎全国六成以上的大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