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老蒋愣住了,没有接话,反而怔怔地看着戴季陶。
后者勉强露出一点笑模样来,似乎专门为了让老蒋宽心似的,浑然不在意道:“这是人杰(张静江)给你的生活费,让你安心在上海多住几日。”
“为什么让你亲自带来,而不是为什么不用汇款?还要让你跑一趟?这么一大笔钱,坐船带在身边,有多不安全,你是知道的。再说了,人杰大哥平日里就算是给钱,也不会一次给两千大洋的,这里两根大黄鱼恐怕不是他的意思吧?”
******早就看出戴季陶脸上的反常,一再的推辞不受,虽说钱很重要,但是对他来说,真相同样重要,甚至要比钱更加重要。他想要知道真相,知道广州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尤其是眼前的这笔钱让老蒋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老蒋平时都是那种一副对钱不在意的样子,其实他就是这么做的。可常年潦倒不已的一个人,虽说性格中有豪爽的原因,但至少对钱的概念还是有很深的了解。
他这么多年不回家,不仅仅是因为老家的发妻让他难以接受,更多的是他经常连回乡的路费都难以凑出来。可就是再穷在难,老蒋都没有过要接受别人施舍的地步。而眼前的钱却让他感觉到了这种莫名的耻辱感。好像是施舍给他似的。
戴季陶有点恼羞成怒道:“让你拿着就拿着,不拿白不拿!”
当然,戴季陶是不可能施舍给老蒋的,他比老蒋的日子好不到哪儿去。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不会像老蒋那样有饿肚子的时候。老婆虽然霸道,但是在上海守着一家杂货店,温饱还是能够解决的。加上他写一写稿子,混一点稿费,日子小康。
但他绝对不可能拿得出来两根金条,说是张静江给的,可张静江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张家家大业大,也是家道中落的地步,说难听点,张静江兄弟花的钱,都是祖辈留给他们的。南浔张家,四象排名第二,家产千万也不是一代人能够败的完的。可顺便就给人连根金条,换成大洋的话整整两千,甚至还可能多一些。
张静江还不至于如此豪爽。老蒋得到过张静江最大的一笔钱其实是在英法租界交界地区的这栋石库门房子,就四间房,价格要比花园洋房低廉很多,一千多大洋也足够拿下了。还有就是他和陈洁如结婚的费用。可当时的情况是,老蒋在陈炯明兵变之后,救下了孙大先生,获得孙大先生的青睐和器重之后的事情。
说实在的,老蒋对张静江的感激并不深。对方像是一个买卖人,维护着双方的交情。
他在‘国党’的地位高了,对方的投资才痛快了一点。要是之前,他只能四处去借钱过日子,而张静江几乎不会资助他任何生活费用。
这就是区别!
老蒋对钱的来路产生了很大的怀疑,戴季陶见老蒋固执,长叹一口气道:“其实这两根金条,一根是你的,一根是我的,我去找张静江要的,换了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值两根金条?”
“离开广州,来上海公干的机会。他可以替我办到,而我做不到。当然了,广州……回不去了!”
“你疯了?”老蒋吃惊地跳起来,大喊。
戴季陶说这些的时候,整个人像是垮了下来,一张硬起的脸上流露出疲倦的劳累感。不管老蒋的反应,继续说道:“坐下来说话,我们都已经不年轻了。尤其是我,从二十来岁就跟着同盟会,闹革命。可说实在的,一直经历失败的阴影,有时候我也会好奇,好事多磨的事多了去了,可为什么在民国这么难?”
“这一次在广州,我算是彻底明白了,民国为什么这么难的原因。其实和你也有一点关系,程潜其实并不想要当军校校长。之前他创办军校,是无事可做。现如今,他想带兵,而且也有这样的军队给他带。独立第一旅知道吧?”
“镇守韶关的精锐?”
“是精锐,可以说这个旅是孙大先生的命根子,没有了这个旅,‘国党’在广州的天下就要拱手让人,失去最后一块根基的‘国党’恐怕真的要万劫不复了。而张静江找上了陈仪,这家伙也是倒霉蛋,在浙军中好好的旅长当着,却和张静江去联系,这不是找死吗?要不是蒋方震保了他,说不定已经被枪毙了。”戴季陶不屑道,脸上开始出现愤恨的怒气。
老蒋还听在云里雾里,感觉不对劲,又说不出哪里不对的难受:“他也去广州了?”
“这个陈仪不简单啊!浙江人,可是资历很深,而且学历经验都非常适合军校校长的职务。陆军士官学校毕业,日本陆军大学深造,还在浙军精锐部队中担任过将领。这样的人,要不是被张静江祸害,恐怕将来进入广州,他可以当上先锋官。”戴季陶对着空气嘲弄着着,内心说不出的不甘:“所以,张静江主张让陈仪出任军校校长,而程潜如愿获得独立第一旅的兵权。这场交易之中,广州有头有脸的人都参与了。任命放到执委会的时候,我本来不相同意的,可是出现了一个意外。”
“什么意外?”老蒋心里咯噔一下,听到戴季陶说到这里,已经大概猜到了陈仪最后如愿获得军校校长的职务。
而这个曾经让他梦寐以求的职位,终于再一次和他失之交臂。他这才想起来,张静江好像有一个多月没有给他拍电报了,恐怕这个计划已经早就在准备之中。
老蒋几乎是下意识的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