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顾总长昨天晚上已经抵达上海,下榻在华懋饭店。”陈布雷在送文件的时候顺便说了一句。
对于顾维钧,王学谦现在的心情有点复杂。从隶属关系来说,顾维钧是曹锟的人。但同时内阁中属于中立派系,谁当权似乎都离不开他。所以他来上海,一方面解决外交危机,主要和英国人的矛盾;另外一方面,还可能带来曹锟的质问。
曹锟不喜欢英国佬,其实只要是洋人,他都不喜欢。
可喜欢不喜欢是一回事,但曹锟坐在如今的位置上,但凡国家层面的冲突,甚至地方层面的冲突,出来问题他就是责任人。谁让他这么看重大总统的位子的?
王学谦想了想,也是千头万绪,反正顾维钧不着急见他,他也凉着对方一段日子算了:“最近英国人的态度不明朗,贸然接触外交谈判还过早,等过段日子再说。”
陈布雷心知肚明,点头去安排。
当然,陈布雷或者感受不深,但是王学谦却是已经非常敏锐的感觉到了英国人的态度。眼下确实并不是适合外交斡旋和谈判的好机会,因为就算是说的再好,最后恐怕也会是不算数的。
因为英国驻沪总领事馆异常的平静,几乎没有了任何外交上的活动,这种态度已经说明,上海发生的事,驻沪总领事馆的英国人已经无权处理了。康斯丁爵士上蹿下跳的表演已经结束了,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局外人。这时候介入外交谈判的时机不对。
还不如让顾维钧在上海好好的轻松几天,感受一下民众的氛围,也好让他心中有底。这种情绪上的渲染是王学谦无法用语言来给顾维钧解释的,只能他自己去感受。同时对接下来的谈判的立场会有一个更鲜明的对比和了解。
民国外交总长突然出现在上海,虽然顾维钧并没有公开露面的打算,但是各方都已经得到消息,只不过所有人都保持着克制的态度,或者说静观其变的想法看待顾维钧的到来。
英国人应该是最着急的,但现在康斯丁爵士已经冷静下来了,其实也不用冷静,消息已经传到本土,帝国远东特别司李?法勒男爵带着一个规模不小的调查团已经从本土出发,最快的话……应该在一个月之后抵达上海。
可以说,在上海的英国事务已经没有康斯丁爵士什么事了。
所有的重大决定都需要李?法勒男爵抵沪之后再做决定,他只要安静地等待就足够了。其实,他不过是个外交官,战争的胜负怪不到他身上,而对民国的外交处理和政策,还有上头的公使管着呢,和他的关系也不大。他主要是在和当地军阀,也就是民国政坛红遍大江南北的政治家王学谦没有沟通好而已。
而英国驻华公使埃斯顿爵士也已经从燕京南下,接下来的谈判,康斯丁爵士最多扮演一个招待的身份,至于制定善后事宜,恐怕已经没有他的什么事了。
所以,对于顾维钧的抵沪,康斯丁爵士故意表现出假装不知的情况也不难理解。
唯一他要处理的是那艘停泊在长江江滩上的萨福克号巡洋舰,上司一个月不来,总不至于这艘英国巡洋舰将成为英国战败的教材,让各国在远东最繁忙的港口瞻仰吧?
只是,康斯丁爵士不认为军舰的事顾维钧能够解决得了的。
所有的决定权还是在王学谦的手中,只有他的态度才是谈判的关键。当然站在康斯丁爵士的立场,最好帝国能够将王学谦给除掉,可是最近一年多以来,王学谦根本就不踏入租界的区域内。
就算是王学谦在租界,可就王学谦谨慎的态度,他也不认为英国政府的情报人员有机会下手。
收拢了上海的几股主要力量之后,英国人也不知道在租界内王学谦能够动用的力量是否要比租界当局强大还是弱小。
趁着谈判没有开始顾维钧去了一趟岳父哪里,女儿在姥爷家住着,他这个当父亲的不能不闻不问。黄慧兰这个后母对顾维钧的女儿好的没的说,可还是不敢冒然上门。唐绍仪的家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在上海黄慧兰其实在两年多以前就购买过一块地,就在法租界,后来建造了花园洋房,可是长期不住人,虽有人打理,但也只能是照看而已,算不上尽心尽力。再说,安全上甚至还不如华懋饭店。可是华懋饭店最近出入的人实在太驳杂了,以至于让黄慧兰也觉得有些心烦。也有搬家的准备。
顾维钧出门一趟,回到饭店之后,有些失望。
“小菊还好吗?”
“和他外公去公园玩了。”
顾维钧放下手中的礼貌,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刚来的时候又有一些外国军官入住了饭店,听服务生说,这是因为理查饭店住满了英国军官,才来到费用更高的华懋饭店。”
“最近这家饭店也不知道是怎么搞得,弄得乱糟糟的。”黄慧兰抱怨着,她是那种从小享受惯的人,见不得杂乱和邋遢的人,在她的印象里军官也属于不受欢迎的人。
“要是这样的话,还不如去主环球饭店。”
“那样不就让子高知道了?”顾维钧有些自嘲地摇了摇头,他来上海王学谦会不知道?从码头上下船的那一刻,王学谦就应该知道他的行程已经抵达了上海了吧?他这么说,多半有点自欺欺人的味道。
不同于以往,这次顾维钧的到来是不请自来,代表的是曹锟政府。从民国的中?央和地方的关系来说,他去任何地方都不会是受欢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