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听宝玉要派老太太不是心理紧张。鸳鸯那边却偷偷松了口气,继而心中又生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之意。凤姐一听宝玉没就势要鸳鸯,心理更是轻松,要知道,她也不想贾母把鸳鸯给了宝玉的。如此忙道,“方才就听宝兄弟说了不是的,只是老太太用计,想着用鸳鸯姐姐转移咱们的注意力,好在宝兄弟精明,没上老太太的当。这回好了,快说说,老太太可还有不是。”
贾母笑道,“对,紧着说说,我哪里还有不是了,咱们就可着今儿来了。”贾母一句,众人陪着笑了起来。
宝玉也笑着道,“老太太先别这样硬气,先听听我说的是不是个道理。”
“不是让你说了,还买什么关子?”贾母说着话,招手叫了鸳鸯过来。
宝玉心里度量了一回,道,“记不得是哪一日了,就连听谁个说的都忘了,自是也不知道真假了……”
凤姐笑道,“瞧瞧宝兄弟这小心劲儿,只管放心吧,老太太以是允了,自是不会恼的。”
宝玉笑道,“不是怕老太太恼了,是担心说错了话,既是凤姐姐搭了腔,便也好说了。听说鸳鸯姐姐的父亲金彩,身子骨怕是够呛吧?”
凤姐瞄了眼鸳鸯,叹道,“可说了,听着南面连棺材银子都赏了。”
“这便是了,道理也就通了。方才我说了,鸳鸯姐姐在一日,老太太便不用说了,自是顺心的,就连我都跟着受用。可有时候,咱们也不能只想着自己受用不是?虽说是分了房,便顾不上那些个了,什么事情都要紧着主子的,可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不是?”宝玉说着话,看着贾母继续道,“那金彩统共生了这一儿一女,可老太太倒是好了,为了图着自己受用,都留了身边使唤,就连人家儿媳都占着。这便说不过了吧?”
在坐的人,听了宝玉的话心里有限,可王夫人却是不同,她已经听明白宝玉的话了,心里又惊又喜。惊的是,规矩就是规矩,哪里是轻易可以破的?喜自是喜儿子懂得这个道理。自己为什么苦苦护着他了?还不是图有儿子养老送终了!如此王夫人很想帮宝玉说话,可她不敢,她心里明白,自己在老太太跟前,没儿子那样大的脸面,况且也没那个规矩。
果如王夫人想的一样,贾母轻叹了一声道,“道理却是你说的那个道理;可规矩也是规矩,既是规矩,哪里是可轻易改动的?再说这也不是咱们一家子的。”其实贾母听宝玉说起这事来,心里也是受用的。
宝玉道,“老太太说的,我倒是也懂一点儿,所以我想着,咱们是不是可以变通一下。”
贾母笑道,“还想出变通了,那好,你说说了,怎么个变通的法子了?”
宝玉道,“这样的,咱们只说南面为什么留了金彩夫妇了?自是放心的,但凡没个出彩儿的地方,也不会儿子女儿都入了老太太法眼的。可眼下偏偏金彩不争气,怕是不成了,要是他死了,虽是南面还有人,可却未必能如金彩这般上心的。所以我想着,是不是可以让金文翔这两口子回南面去。万一金彩真的不成了,那便子承父业,岂不妥帖?”
在场的人,除了贾母,鸳鸯,迎春,惜春几人外,余下的心中暗想,宝玉这话怕是得罪人了。别看话说的好听,明面上也是想着金文翔两口子能回去给金彩送终,可南边的日子能赶上贾母这边吗?金文翔家的倒还有限,那金文翔可是采买,油水儿多足了?
鸳鸯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此时她的心里正记恨哥哥嫂子呢,再者,要是他们真的能回去,给父亲送终,却也是不错的。加上今天的事情,由她而起,她自是不会说什么,况且也没自己说的机会。
贾母眯着眼睛不说话,心里想着宝玉为什么要这样说。难道是鸳鸯求了他?不然真是他自己心里想的?或者又有什么。心中细细度量。
凤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微微思量一回,屋中人的反应便以是心中了然,眼见事情要成僵局,便道,“宝兄弟说的倒也不错,老太太这里倒也好说了,只是你这一开口,苦了的不就是咱们姐俩了!”
宝玉道,“姐姐说的,我倒是不大懂了,何以就苦了我们两个了?”
凤姐道,“宝兄弟不知道的,这金文翔是老太太这边负责采买的。金文翔家的,在这院子里是浆洗的头儿,你说他们要是回了南边,那事情不就要落到咱们两人的头上了?哪里还图的受用不受用了?”
宝玉笑道,“我听出来了,姐姐这是说了自己的,哪里又有我的事情了?姐姐打理家事,那采买自是姐姐分内事,再说姐姐以是把老太太照顾的周详了;至于什么浆洗的事情,哪里会劳烦我了?不论是琥珀姐姐,又或是玻璃姐姐,谁个说一句便也是了,老太太能有几件脏衣服了?”凤姐见宝玉牛心,心里一叹,老太太此时都没说话,宝兄弟怎么又认上死理儿了?心中想着如何撕络。
哪知这功夫,贾母回神儿过来,对宝玉道,“你凤姐姐说的不错,可你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如此,便按了你话办吧!”宝玉听了心里一松,假意对着凤姐摇头晃脑示威一番。贾母见了笑道,“你也别得意了,我之所以答应了,可不是看你的面子。是想着今儿鸳鸯受了委屈。只当是补偿她的。你不过赶巧儿了,适逢其会罢了。”
宝玉听了,假意一叹道,“还当是老太太听了我的劝说了,闹了半天,还是鸳鸯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