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京许久,再回到宫里,事儿是千头万绪的多,即便楚君极对朝堂之事一手掌控着,依然要处理恭亲王留下来的烂摊子,还有……就是大皇子楚睿。
再如何不喜欢,帝也无法否认那是他的儿子,虎毒不食子,况人乎?
在处理楚睿的事儿上,楚君极有顾虑,亦有不忍。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孩子不聪明,资质平平,也从未想过要把这个孩子当作继承人来培养。故,孩子长到这么大了,依然放在淑妃身边儿教养。这也许就是他放任自流的结果,坐大了淑妃的心,也毁了睿儿一生。
孔维德午睡醒来没见着楚君极,便知道他定是被折子缠住了身。这几日也确实够他呛的,她虽蒙头不管窗外事儿,也能从他紧皱的眉心读出他的焦躁。
一番梳洗,在晨雨的搀扶下,孔维德缓步来到东暖阁,果然见到楚君极在里面,面对案前摊着的折子怔怔出神。
是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了吗?以往遇着事儿,楚君极会发怒,会不耐,倒从不曾发过呆。
孔维德走进去,在他面前来回走了几步他也没发觉。这般出神?
孔维德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闲闲,你醒了?”楚君极回过神,立即起身把她带到暖炕边坐着。
孔维德撇他一眼,笑道:“我可早就醒了,刚醒的是你吧?”
楚君极一愣,随即苦笑一声儿。
“怎么了?”孔维德问。
楚君极轻叹一声儿,在她她身边儿坐下:“是睿儿的事儿。”
孔维德了然,不过这事儿轮不到她置喙,多说多错。
等了许久也没等来闲闲说上两句,楚君极不禁低头瞧她。
“怎的不说话儿?”
孔维德端起蜜水喝了一口,反问:“说什么呢?”
楚君极一愣,是啊!他要闲闲说什么呢?这事儿上头,闲闲还真不好多说什么。
孔维德瞄他一眼儿,从边柜里拿出个紫藤编的针线笸箩,里头摆着各式各样儿,粗细不一的编绳儿。她挑了几个颜色摆在一起比对着。
楚君极回过神儿就见她在那摆弄着什么,再一细看,不禁笑起来。
“闲闲何时好女红了?”
孔维德终于挑好了颜色,一边儿把编绳儿结成一股,一边儿漫不经心道:“这不闲得打发时间吗?”
他不同意,怕伤了眼睛;画画儿也不让,说久站不好。她唯二的两大好爱就此被剥夺,他还有脸来嘲笑自己。越想越气,干脆拿眼瞪他!
楚君极自然明白她在气什么,无奈地摸摸鼻子,心里酝酿一番,打算说几句好话儿。
苏长喜忽然上前禀道:“万岁爷,周太后求见。”
楚君极眉心一皱,下意识就朝孔维德看去。却见孔维德正与几根儿编绳儿较劲,好像根本没听见似的。
楚君极回头悄悄瞪了苏长喜一眼,苏长喜缩着脖儿不敢抬头,心里那个冤哪!他也知道不该这个时候来打扰,万岁爷和孔大人正在卿卿我我呢!这个时候凑上来煞风景,存心给万岁爷找不痛快!
可他也没法儿啊!周明萱手里捏着他置私产,买儿子续香火的把柄,他只能听她驱使。不过,也仅只这一次,再没下回了。若真让那女的指哪儿打哪儿,他也离死不远了。
虽说太监不能置私产,可谁都知道只要是那些手里头有实权的大太监,哪个不是在外头买地买房子?这事儿万岁爷不可能不知道,至于为何没发落追究不过是没有人揪着这事儿不放罢了。
周明萱拿这事儿逼他,也不过是让他硬着头皮传话儿的事儿,给她当一回马前卒,权且圆了眼目下这事儿,若拎不清,哼哼!且走着瞧吧!
楚君极原本不想见周明萱,这个表妹太叫人失望,离京之前就赶她走,她故意骑马摔断了腿,他一时心软又容她留下了,如今想想挺后悔。若当时硬了心肠撵她回匈奴,兴许也不会有那么多事儿。这些事儿虽无关大局,却膈应人,如吞了苍蝇似的。
楚君极想了想,吩咐苏长喜让周明萱到前殿去候着,一会儿他在那儿见她。
苏长喜领了旨意快步出去了,楚君极回头见孔维德还在摆弄那几根编绳儿,不由凑上去她耳边儿道:“我有些事儿要处理,去去就回,你等我一会儿。”
孔维德头也不抬,轻轻嗯了一声儿。
楚君极忍不住,在她娇嫩的樱唇上狠狠亲了一口,手也不老实地伸进衣襟里胡乱揉捏了一把,本想揉几下泄泄火,没想到差点儿没把持住搓出火儿来……
周明萱听到苏长喜让她去前殿候着,心就凉了半截儿,前殿乃皇帝招臣工议政之处,让她在前殿等,摆明了皇上要公事公办。
此时此刻,周明萱心里可谓又悔又恨,当初不该请信了皇帝遇刺身亡的消息,从而倒向恭亲王,与其密谋让淑妃和纳其兹私通。怎么说淑妃都是皇帝的女人,她这么做若让皇上知道,定饶不了她,任何一个男人都忍受不了被人戴绿帽子,哪怕是他厌弃了的女人也不行!
周明萱不知道皇帝究竟知道多少,可她不敢赌,特别是恭亲王又被打入了天牢,不知道会招出些什么来,保不齐已经把她给供出来了,皇上才会让自己到前殿来候着。
周明萱正心里七上八下着,苏长喜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
周明萱心里一紧,赶忙跪下行礼。
“素心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