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思妥耶夫斯基是圣彼得堡永恒的文学坐标,他在《罪与罚》中写道:这是一座疯人城。但愿我们有专门学问的人,医生、律师和哲学家,在彼得堡各就所长做出最有价值的调查。很少有什么地方像彼得堡,在人的灵魂上,有那么多凄惨、强烈的怪影响。
“彼得一世是弗兰芒艺术与荷兰艺术的赞赏者,叶卡捷琳娜二世也是,”赖银宝指着《戴手套的男人肖像画》一画,说:“这个地方过去是个私密花园,叫‘艾尔米塔日’,里头有很多植物,后来因为一个柏林商人哥茨科夫斯基,这里才真正开始收藏艺术品。”
“1796年,叶卡捷琳娜二世去世,当时冬宫美术馆里有3996幅画作。一战时期,博物馆在米兰收购了《哺乳圣母》,据说这幅画是达芬奇的作品,但有争议。接着拉斐尔的《康纳斯圣母》在佩鲁贾被收购,1915年,达芬奇的另一幅作品《柏诺瓦的圣母》在圣彼得堡被收购......”
这位自中国远道而来的导游显然很专业,比旁边其他在俄罗斯接零散活儿的地陪要耐心得多,他说:“十月革命之后,俄政府通过征用、没收等手段,使博物馆藏品大规模增加。”
“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莫斯科西方现代艺术博物馆被拆除,两位享誉世界的大收藏家舒金和莫洛佐夫的藏品被迁到列宁格勒,他们共有37幅藏品被收藏在冬宫。”
“当然,这37幅作品中,不乏毕加索代表作品,或者还有印象派大师高更、梵高、和塞尚的作品,这些作品曾经只是被私藏,现在却供给大众观看。”
男导游显然是沉浸在艺术世界中的人物,他似乎已经被面前的艺术作品所陶醉了,他在达芬奇的《哺乳圣母》面前站立良久,酝酿半天,终于说出一句:“尽管时光流转社会变迁,但人们在艺术中得到心灵的慰藉,我们都应该学会感恩。冬宫博物馆用它坚固的高墙抵挡住了岁月的侵蚀,我们也一样,我们也要在漫长的岁月中坚守本心,最终获得美好与安宁。”
“啪啪啪”,旅行团中爆出热烈的掌声,男导游还有些不好意思,他清清嗓子,准备下一轮演讲。
宋眉山低头,她抿抿嘴,她不得不承认这位男导游口才优秀,各项能力达标,,并且临场演讲发挥得不错,基本素养过关,但这又是人生又是哲学命题的,这么笼统概括人心人性真的好吗?
“咳”,赖银宝走到宋眉山跟前,“怎么样,妹妹,鸡汤喝饱了没有?”
“嗯,”宋眉山又是点头。
“那咱们往前走”,赖银宝说:“刚刚那人看的那副《哺乳圣母》究竟是不是达芬奇的作品,其实是有争议的。”
“过去冬宫没有将《哺乳圣母》算在达芬奇名下,为什么呢,因为哺乳圣母的人物和背景有强烈的分离感,这种绘画手法和《柏诺瓦的圣母》明显不一样,所以有人觉得这不是达芬奇的画作。”
“银宝哥哥也是学画画的?”
赖银宝笑,“怎么样,是不是对我刮目相看?我是艺术鉴赏系的,就你哥哥现在要转来的系,他说拿笔拿烦了,想换个专业读读。”
说起陆长安,宋眉山就没了兴致,不知怎么的,她满心满意的愉悦感被冲淡了大半。赖银宝说:“我和你哥哥不是一届的,他先来,我后来,他大我两岁,那你猜,我大你几岁?”
宋眉山道:“六岁。”
“哈哈,答对了!”赖银宝一惊一乍的,“聪明,我们眉山妹妹就是聪明。”
宋眉山早早就发觉赖银宝对她怀有善意,从第一面开始,在莫斯科火车站的初次相见,赖银宝就对她很好。
这种好不同寻常,宋眉山抬头,问一句:“银宝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赖银宝没说话,隔了许久,他才回答:“我是觉得我们都很可怜,我也是单亲家庭的,怎么说呢,我就是觉得你不容易,单身一个女孩子,你那哥哥和你又没有血缘关系,我就......”
“嗯”,宋眉山点头,她望着赖银宝的眼睛,“多谢你,我会记得你对我的好的。”
赖银宝先是一愣,然后发笑,“小孩子不要有这么重的心思,你那个哥哥我也知道,他脾气不太好,但人不是坏人,他不会故意苛待你的。还有容素素,就你嫂子,她人虽然是比较奔放吧,但也还好,哎,你习惯了就好了。”
宋眉山将目光挪到别处,盯在《康纳斯圣母》上,这是拉斐尔的画作,圣母穿着披风,怀抱圣婴,手里还拿着一本书,画面流畅饱满,真是文雅又简约。
见宋眉山又不出声了,赖银宝就知道今天这事儿带给她的冲击不小,可这东西,劝又劝不来,他总不能劝说“成年人都这样,看多了就好了”,或者是“你以后也会有男朋友的,这个正常”。赖银宝想了想,他还真劝不出口。
可若是让他去劝陆长安,更没用,就容素素那目中无人又骄傲狂放的作风,这在很多人那里都不是秘密。既然陆长安肯接受她,说明他们情侣之间已有默契,这就不是旁人能插话的事儿了。
旅行团在冬宫的逗留时间也就两小时,众人走马观花,赖银宝要陪着旅行团出去,他说:“妹妹,咱们走吧,下次再来看。”
“好”,宋眉山点头,她向来是顺从的,尽管只是表面如此。
“妹妹,走,上车,我带你一截”,赖银宝提着那个塑料袋子,他往里头看了一眼,“妹妹,你会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