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两针下去,徐太医终于直起了身,接过旁边小太医手里的手绢自己擦了擦脸,双眼仍旧一眨不眨的紧盯着林衍。
有了昨天的教训,曹氏等人也不敢说话提醒,等了几十息时间,徐太医随手丢了手绢,开始收针,直到最后一根被拔起,徐太医才长长出了一口气,眯缝着眼打量着手里捏着的银针。
小太医朝着曹氏这边一点头。
曹氏再也按耐不住的上前一步:“太医,怎么样?”
徐太医又细细的看了半天,终于放下,叹了一口气,摇头叹息:“歹毒,真是歹毒啊!”
在场的人心中顿时一紧,看着徐太医转过了身,解释道:“这位小少爷是中了毒。毒的名字叫——十日梦。”
众人一脸迷茫的对视一眼,很显然没哟听说过这个名字。
“此毒歹毒异常,中毒者症状便是陷入昏迷,表面形如睡着,普通的把脉根本探查不出来,唯有以银针刺入相应的穴位才能察觉端倪。而之所以叫十日梦,是因为中毒者会沉睡十日,日日沉浸梦中,十日后在梦中死去。”
徐太医一口气解释着,喘了一口气,即便他这般看惯了生死离别的大夫,也不免生出同情之心:“最为歹毒的一点是,中毒者第一日做的美梦,之后每推一日,便会变成可怖噩梦,时间越久,噩梦越深,醒也醒不过来,异常折磨人的心智,也可以说,等于是被梦魇活活吓死的。”
‘砰’!
曹氏倒退一步,脚跟踢到身后的桌角,她却好似感觉不到疼痛,跌坐在椅子中,嗓子像是被掐住,半点声音都发不出了。
林染也是一阵头昏,使劲摇了摇头迫使自己清醒过来:“太医,那么解得法子呢?解得法子是什么?”
“问题就在这里。”徐太医将银针收起,“老夫只在一本古书记载中看过此类病症,本以为此毒早已失传,没想到今日居然见到了,而且那本古书上只记载了病症,解法只略微提及了一二,并未完全。”
怎么会这样?!
“夫人!夫人!”
曹氏这边忽然传来曹嬷嬷焦急的呼喊,林染一回头,才发现曹氏已经紧闭着眼好似昏了过去,她想过去曹氏身边,眼前的一切景象却开始扭曲模糊,最后化为一片黑暗……
林染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在自己房间里。
方方一睁眼,还没适应白光,一双哭的通红的兔子眼就伸到了林染面前:“小姐,您吓死奴婢了。”
林染动了动眼珠,半晌才撑着自己要坐起来,凝玉连忙吸吸鼻子拿了个靠垫垫在林染身后:“小姐,你说句话呀,你这样让奴婢心慌的厉害。”
林染一动不动,原本漆黑乌亮的瞳仁掩藏在低垂着眼睫下,似乎连光芒都没有了,凝玉看她这模样,几乎要吓坏了,叫也不敢叫,焦急的出去找凝香。
眼睫微动,林染缓缓闭上眼,她的脑子一团乱,前世今生的种种都一块儿在此时此刻跑了出来,在她脑子里做戏一般一幕幕滚过。在此刻,她的理智,她的坚强通通不见,她甚至开始想,她是不是做错了,如果这一世没有改变什么,至少林衍可以再多活上几年;是不是因为她善做主张自以为能改变命运,所以上天将惩罚提前降临,并且是以更加残忍的方式!
林衍不过是个孩童,他为什么要经历这么可怕的事情?!
一滴泪顺着紧闭的眼角滑下,林染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身边没有人可以听她的倾诉,有些事永远都会掩埋在她心底,不为人知。
凝玉带着凝香再进来的时候,林染已经重新躺了下去,整张脸都埋在被褥之中,只露出一个漆黑的发顶,叫人无端端的心底发疼。
凝玉凝香对视一眼,终于还是悄悄退了出去。
林染从没有留过这么多眼泪,先是为林衍,后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脑子空白的装不进一点东西,她就这么哭着,哭累了就睡。
翌日清晨,林染睁开眼,哭了一夜的双眼肿的像两个大核桃,可昨日眼中的那抹无助防惶和绝望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决心和坚定。
她允许自己颓废,但不可能永远颓废下去,逃避现实,曹氏现在一定比她好不了多少,她不能倒下。
有问题,那就去解决!
“凝香凝玉。”
林染叫了一声,两人立马进来了,林染冲着她们一笑:“打些水来,我要敷眼睛。”
看得出林染眼中恢复的光彩,凝香凝玉惊喜的连忙点头:“是,奴婢这就去。”
凝玉去打水,凝香就留下伺候林染更衣。
“昨天,后来怎么样了?”
凝香自然知道林染问的什么:“夫人昏倒之后,小姐也昏倒了,眼下夫人那边还没有什么动静。”
“恩。”林染点了点头。
“对了!”凝香想起来,“昨天徐太医说了,虽然没有解药的药方,但他会回去钻研研究,尽力而为的。或者……”
林染也明白,十日梦,十日做梦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日,想要在短短八日之内研究出一种失传毒药的解药几乎是天方夜谭,但林染还是打心眼里感激那位徐老太医,感谢他愿意做出尝试努力。
“或者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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