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死寂的静默之中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站在陆氏身后的西岐茹走了出来,今日的西岐茹着一身水红的立领宫装,因出来的急她肩上连件斗篷都忘了披,本就纤细的身段此刻看上去分外单薄羸弱,寒风瑟瑟,她的面色发白,眸色却沉静,步伐沉稳的走至陆氏和昭武帝身前,撩起裙摆跪了下去,“皇上,澹台公主之死事关重大,阿纵此番身陷其中无话可说,可阿纵绝非随心杀戮不明是非之人,还请皇上立案核查,以正阿纵清白!”
嬴纵周身的恍若冰凌一般的沉寂气韵就在西岐茹走出来而后轨道之后震了震,沈苏姀眼瞳一缩,耳边好似响起了冰凌破碎的“咔嚓”声,坚硬若盔甲般的碎冰簌簌的落了满地,嬴纵微微垂了眸,紧攥着的手微微一松,手中之剑咣当落在了地上。
“父皇,七哥不会杀澹台珑!”
万籁俱寂之中紧接着站出来的却是嬴策,沈苏姀眼底微光一亮,嬴策已经挤过人群跪在了西岐茹身边,他高仰着头看着昭武帝,语声恳切,“父皇,今夜之事万分蹊跷,七哥定然是被有心之人陷害,求父皇给七哥一个机会,他、他绝不会杀澹台公主。”
昭武帝眸光深谙,垂眸扫过西岐茹微白的侧脸,又看了看嬴策殷切的眼神,末了低低一叹,倾身将跪着的西岐茹扶了起来,安抚的拍了拍西岐茹的手看向了卫城,“去宣宁国公进宫来,澹台公主殁与宫中无论如何都有禁军之错,亦是朕看护不周,此事先不要声张,着礼部侍郎进宫一趟素来见证,公主之死,无论如何都要给焉耆王一个说法。”
微微一顿,他的眸光落在了嬴纵的身上,“至于小七,禁足王府之中不得出门。”
审案之人乃是宁国公,对于嬴纵的处罚仅仅只是禁足王府,是个人都能看出昭武帝对于嬴纵的回护,沈苏姀无暇去管在她身后之人各异的眸色,嬴纵仍是微垂着眸站在那里,挺拔的身姿在灯火之中投下长长的一道影子。
话音落下便有宫人来替澹台珑收尸,看着那样鲜活的一个人被宫人们用白布卷走,在看着木芙蓉花瓣之上殷红的血渍,没有一个人的心情是不沉重的,昭武帝一手握着西岐茹之手,另一手将跪地的嬴策拉了起来,眼底闪动着两分温情,似是赞赏,似是安抚,嬴策松出口气站起身来,他转身看向嬴纵,沈苏姀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看到他广袖之中露出的手,那手此刻攥紧成拳,指节泛白青筋暴露!
既然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宫宴自然是无法再进行下去了,拓跋卓和拓跋浅也知道厉害,当下与昭武帝寒暄几句就被宫人送了回去,拓跋浅一路走一路回头,似乎不甘心对嬴纵的处置一般,幸而有拓跋卓在一旁拉着她,这才没让她继续火上浇油!
公主、皇子们都怔愣在当场,澹台珑的尸首被抬走,昭武帝的处置也定下,这事只看宁国公怎么个调查法了,嬴纵沉默的站在远处,陆氏一路叹气的走过去,见他手上仍有血迹便掏出帕子来替他擦,“小七,你别担心,哀家知道你的性子,先回府,有哀家在没人能冤你!”
嬴纵深沉的眸子微动,语声竟有些和煦,“多谢祖母。”
陆氏叹气两声,这边厢西岐茹也走了过来,看着嬴纵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抬手将他略显凌乱的衣襟整了整,嬴纵在西岐茹手中变得温润许多,眼看着昭武帝要走,西岐茹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随昭武帝往天寰宫的方向去,在那里,很快便会有宁国公和礼部官员受召。
“祖母,您别担心,夜中风大,您先回去吧,孙儿送七哥回府。”
嬴策走至陆氏身边轻声劝告,陆氏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看那滩尚未被收拾干净的血迹重重的一叹,道了一声“阿弥陀佛”才转身,沈苏姀扶着陆氏,临走之时看了嬴纵一眼,恰好嬴纵的目光正向她扫过来,四目相对,他眼底一片平静的墨蓝,沈苏姀看的心头一跳,竟生出一股子奇怪的感觉,好像,好像她曾经在何处见过他这眼神似得。
沈苏姀极快的转过头去,扶着陆氏一路朝寿康宫而去,身后的眸光悠远而绵长,直看得她一颗心砰砰的好似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陆氏上了玉辇,面容前所未见的沉暗,深深地叹口气,“这就是皇宫啊,时时都在吃人的皇宫。”
沈苏姀并不敢轻易接话,闻言只轻声安慰,“太后莫要太伤心了,谁也没想到会出事。”
陆氏摇了摇头,“早间还在为哀家抄经,晚上就……”
玉辇车轮滚滚,正越来越近的朝寿康宫而去,即便昭武帝下令此事不得声张,可那会子锦绣殿之外来往宫人甚多,这么一会儿澹台公主之死只怕早就传遍了宫闱,她们会怎么想呢,嬴纵本就是将焉耆打败之人,此番焉耆的公主之死又和他关联重重,今晚偏偏又是那样一个迷局,几乎不用怀疑就可以肯定嬴纵是公主之死的真凶!
沈苏姀望了望那近在咫尺的寿康宫抿了抿唇,“太后娘娘心中既然放不下澹台公主,不放由沈苏姀替太后去看公主最后一眼吧,这案子要查证,只怕公主也得不到几分安宁,知道太后的心意,对她在天之灵总是有几分安慰的。”
陆氏满眸动容,适才嬴华景看到澹台珑那模样吓得快晕过去,而眼前的沈苏姀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竟不怕那死人,看她的面色还算平静,陆氏点了点头,握住她的手道,“也好,你替哀家走一趟,让怀珍和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