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四六兴奋的道:“牛鼻绳一定要用柔软的竹麻搓的,不能用粗竹扭的绳子。背上要洗得干净,油光水滑的,天气暖和,要天天牵着牛去吃青草,得小心牛虻吸血。”
每天都是诸如此类的养牛经,结尾总会来一句。“我一定要把它养得腰粗背圆,力大无比。”
今天徐灏问道:“什么时候去买牛?我随你去见识见识。”
“快了快了。”王四六笑呵呵的回答,一回到屋里,就把他柜子里那宝贵木匣又拿了出来,数一数自己的积蓄,本来不用再数,他对自己的财产了如指掌,可就是最近每天都要偷偷拿出来看一看,数一数,想一想。
今晚还是又数了一遍,可惜钱不会生儿女育,不会平白多起来。他长叹了一口气,把匣子锁好放好,又坐在门口掏出了叶子烟,“还差好多呢。”
“今年不行,还有明年。”
王四六下定了决心,今年天气风调雨顺,家里人无病无痛,朝廷没有增加任何杂税,童大老爷家捆人的绳子也捆不着他,没有一文钱的债务。至于朝廷的赋税和童家的几亩田,等如数交了租子,还能剩下一些,一年的汗水总算没有白费。
如果能这么顺风顺水的话,王四六算计着能多积攒多少钱,脸上露出了笑容。
第二天,徐灏偶然看见他匆匆往村外走去,喊道:“老王,你去哪?”
“去,去县城转转。”王四六吞吞吐吐。
“走,我也去县城逛逛。”徐灏看着他为难的神色,一摆手,“谁也别跟着。额,沐毅你一个人跟在后头。”
如此王四六开开心心的带着他的“烟友”,结伴去了县城外的牛市。
牛市里的气味非常感人,不怪人们管这里称作牛屎坝,就算徐灏再亲民,当面前满地的牛粪烂泥和半空中花花绿绿的苍蝇时,也不禁犹豫了。
而王四六则好似面前是流淌着蜜水的天堂一样,呼吸着饱含青草味的芳臭,屁颠颠的一头拱了进去。徐灏只能望着他来回转了几趟,到处东张西望,几乎亲手摸完了所有系在木桩上的牛。
又站在一旁,尖起耳朵几乎听完每一头牛的讨价还价,令徐灏想起了买第一台电脑时的记忆,那种幸福感、期待感和孜孜不倦的专研硬件,四处打听价钱时的场景,简直一模一样。
明白了老王的心情,归途中徐灏问道:“老王你老实说,到底有多少积蓄?不许撒谎。”
王四六不敢扯谎,一来彼此身份相差太悬殊,二来他很看重眼前的“烟友”,近乎是他一生人中,唯一能说说心里话的人了。
“这个。”王四六搓了搓手,实话实说的报了一个数字。
徐灏惊讶的道:“这些钱哪够!今年是没指望了。“
“今年不行,明年差不多了。”王四六显得颇有信心。
徐灏摇头道:“还是不够,除非你来年的收入能增加三倍。”
“那就后年,大后年总该够了。”王四六看破了朋友的意思。
徐灏无奈的道:“你这是在做最好的预期,问题是你靠老天吃饭,一旦天公不作美,遥遥无期呀。”
王四六沉默半响,抬头看了下蓝天,“心诚则灵,我相信老天爷会照顾我的。”
徐灏也仰头看着晴空万里,想起明朝连绵不绝的天灾,“希望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