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徐灏看着皇后用的全副茶具,非常古朴雅致,先是在雪地上放了一个大铜盘,然后将一个古铜茶炉座在盘内。
那炉子约有一尺多高,身圆如斗,下有三只鼎足,不知是什么朝代的东西。
炉身有两个孔,炉口很小,张皇后从火盆里夹了些炙热的火炭,又加了些生炭,顷刻间一炉火焰燃烧起来。
宫女捧过来一只蔚蓝色的大瓷瓯,张皇后拿着个宜兴窑的提梁刻字大壶,去假山那边盛雪水。
徐灏笑道:“尚未煮茶,见了这一套茶具,已经令人清心解渴了。”
张皇后回身笑道:“那是你用惯了精致的,见了我这粗陋的东西,觉得新鲜,过意说好听话罢了。”
徐灏失笑道:“我几何时说过奉承话了?实话实说。”
“算你会说。”张皇后笑道。
正说着,朱高炽坐着轿子来了,徐灏上前扶着他下来。
朱高炽慢吞吞的坐在特制的椅子上,说道:“今日皇后如此之雅,原来是老三这个雅人来了,但添了我这天底下最大的俗人,不是把雅事闹俗了么?”
徐灏笑道:“我何曾不俗呢?咱们就来一次附庸风雅吧。”
“雅些好,咱们不谈俗务。”朱高炽神色疲倦,每天忙不完的政务,即使有内阁与太子辅佐,依然令他深感吃不消。
来时被杨士奇和解缙堵在乾清宫禀事,是以一听到皇后相请,朱高炽二话不说就逃了出来,哪怕偷得浮生半日闲。毕竟洪熙皇帝是位有责任感的人,绝不会不理朝政。
张皇后见丈夫来了,看上去很高兴,扫了雪水回来,张罗些点心水果。给丈夫盖上厚厚的斗篷。
不一会儿见水烧开了,自己去屋里取出来一个玉茶缸,配了四种名茶,亲手泡好了,把盖子盖上。
又取出来三个粉红色的茶盏,把茶水分成了三杯。又将开水填满玉缸,仍旧盖了。
朱高炽说道:“劳你亲手自制,受累了。”
“臣妾开心还来不及呢。”张皇后把茶盏送上,“圣上尝尝,看这茶味可好么?老三你也尝尝。”
朱高炽和徐灏喝了两口。清香满口,沁入心脾,都说道:“这茶好极,而且不像一种茶味。”
张皇后失笑道:“明明瞧见我将四色茶并成了一碗,你们啊又来哄我。”
说笑了一会儿,朱高炽忽然问道:“近日你可见到魏尚书了么?”
徐灏说道:“有两个月没见到他了,陛下为何问此?”
朱高炽说道:“御史弹劾他买官卖官,我心上恨极了。想早年是我不顾众议,执意要让他出任吏部侍郎,竟辜负了朕。此外他也会糟蹋人了。强迫几个良家,连自己的儿媳妇也不放过,真乃人面兽心,朕来时已经下旨送交刑部法办,必严惩不贷。”
眼看过年下狱了位尚书,定会震动朝廷。徐灏见他动了怒,说道:“这是他自己作孽。怨不得圣上。就拿我说吧,帮个朋友做了从九品。谁知我走了眼,他在任上四处胡闹,夏天跑去偷大户家的夫人,被人抓到连衣服都剥了,闹得我面上很不好看。”
这时,贤妃李氏带着皇二子朱瞻埈和皇四子朱瞻垠来了,张皇后心里不痛快,面上含笑说了几句话。而笑吟吟的朱瞻基马上变身成了严父,板起了面孔。
两位皇子也像老鼠见了猫似的,恭恭敬敬的垂手而立,因他俩都是李妃生的,徐灏不好在皇后面前显得亲热,含笑点了点头,站起来要把座位让给李妃。
李妃忙说道:“快别如此,叔叔身份尊贵,我承受不起。”
徐灏笑道:“别说按君臣之礼,就算是亲戚家的礼节,我也得让座。”
李妃也笑道:“若按民间的礼,我更是只有站着的份了。”
朱高炽缓缓说道:“你们俩都坐吧。”
说完他对着两个儿子,训斥道:“知道害怕,那为何不好好读书?”
就这样,徐灏没滋没味的聆听帝王教训皇子,半个时辰后,好不容易见朱高炽说累了,摆驾回了乾清宫,他自然不方便留下吃张皇后亲手做的饭菜,一并告辞。
似乎李妃有话要多他说,徐灏头也不回的跟在朱高炽身后,原来那尚书是她的亲戚。
回到家,进了园子,途经涟漪小居时,就见钟敬和徐烨徐煜坐在外间聊天,里面传来女人们的说笑声。
几个人慌忙立起,徐烨上前解释钟敬和三个媳妇应邀来做客,徐灏颇感兴趣的问道:“你真的要把第三个如夫人送回袁家?”
钟敬说道:“是,留在侄儿家不过权宜之计,岂敢夺他人所好?”
徐灏心说那你当初为什么把人弄回家来?未免有些怜惜钟敬,搁在后世可以去整容,激光治疗狐臭,勤洗澡爱干净的话,口臭脚臭皆不是难题,果然科技能改变命运。
里间的说笑声也停了下来,显然知道他来了,徐灏见状说道:“你们继续,我走了。”
三人把他送出了涟漪小居,转身回来。里间的涟漪问吴氏,“那袁夫人视你为眼中钉,何苦回去受苦呢?”
盛装打扮的吴氏苦笑道:“不回去又能去哪里?奴家亲人都不在了,无依无靠,总不能赖在钟家不走吧?”
如果但凡钟敬长相过得去,大概巴不得离开袁家的吴氏肯定会留下,可惜事与愿违。
邹二姑娘忍不住说道:“听闻袁老爷马上就要回京了,你得以完璧归赵,只当这次落入地狱一遭,依旧去做天上人了。只有我两个珠沉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