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马上说道:“可不是嘛,我也亲眼看见了,那罗锅就是个穷斯文人,给磕了三个头就完了,不愧是活神仙的称呼。当之无愧。”
和尚阿弥陀佛一声,说道:“要是这样,我这白浊病定可以治好,明天贫僧去求求他,希望前世有缘。”
徐灏笑了笑,知道是裴医生同赵升合伙做的把戏,难为他们装得这么像,可见都不是什么好鸟。
打听到了范老二初九会现身,徐灏做了两方面的充分准备,就看他是打算治病还是玩女人?为了不打草惊蛇。没有惊动官府和附近的军营。
嘉善有很多人世代靠打渔为生,走数百里水路就是烟波浩渺的洞庭湖,整个路途可以随意停泊,一家子睡在船上,而到了目的地,能立刻欣赏到十万只水禽遮天蔽日飞来飞去的景象。
常年奔波的船上生活,放宽了眼界和心胸,嘉善男人常常把女人也拉下水,到船上来烧火煮饭养孩子。女人行舟从来不是该忌讳的事儿。
但是在土地上生根是自古以来的传统观念,但凡打渔赚到了钱,必须置办房子和瓜田菜圃,而一旦年景不好或吃了冤枉官司。或做了错事,回到船上又是唯一的出路。
在宋元两代,许许多多的嘉善渔民被迫离开家乡,把自己的根基连根拔起。在外五年十年不回来,或姓身也不再回来。在外的生活就和船儿一样,无依无靠四海为家。老了身边一无所有,躺在破旧的空船上喘着气,家乡的山山水水留在记忆中,烟雨朦胧,小桥流水,绿叶丹实,烂漫照耀,一幕幕的回忆,老泪纵横。
于是用手舀一口冷水咽下,润润干枯的喉咙,水是从家乡流来的,即使相隔八百一千里路,也能听到它在家乡的门前,河岸边推动水车的呜咽声,永远也忘不了的江南水乡。
大明立国,幸运活下来的嘉善渔民纷纷返回故里,干脆把渔船变卖,发誓再也不走了。
那时候的百姓最幸福,无需花钱就能得到一片土地,嘉善大窑从此名扬天下,出产的大砖不愁卖不出去,一直持续到了现代。
请来阴阳先生看看风水,选吉日良辰破土,就在不大的空间内砌一座高墙大房子,盖一个菜园子,养一群鸡,一群鸭,养两条勇猛善吠的看家狗,用所有的积蓄再买一头膘肥体壮的大黄牛,租给农户耕地。
重新学习耕田治地,让儿孙们开始读书,脱下腥臭的蓑衣,换上玄青色羽绫大油长衫,抬着猪羊酒果去拜会族长、乡绅、名儒、亲戚,立志做一个家境殷实的小乡绅。
把从江湖上学到的应酬礼数,用来在嘉善树立身份和名誉。故此凡地方上的公益事,如修桥铺路、办土地会、五月竞舟、过年耍狮子龙灯,接济穷人等等,必须出头露面摊份子,也必须比别人捐的多一些。
每当朝廷对外用兵,替咱汉人去大漠复仇,尝够了家国不再,颠沛流离滋味的渔民们无不慷慨解囊,也因此一两年后,保不准就补上了里长甲长的缺,真正成为体面受人尊敬的乡绅。
可以说洪武朝三十年间,嘉善人既是最幸福的,也是很不幸的。家业就和人的一生一样,要看你怎么去经营,同时也得有足够的运道,赋税虽重可也能滋润的生活,但前提是要儿女得力,事业顺手,不招惹是非,开个油坊、磨坊、茶馆、酒肆、商铺什么的,银钱如水般流进流出,足够弥补田税上的压力了。
运气不好,比如房子被大火烧了,牛发了瘟,田地被大水冲成了沙地,无儿无女,被县衙的陋习刁难,想来想去,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一把年纪重新下水。可惜年龄已经过去了,精力也快衰竭了,再也无法与年富力强的汉子竞争,在水面上重打天下,已无可能。
类似这些可怜人,就成了明朝著名的流民,四处乞讨,客死他乡。
可以说纵观整个古代,百姓缺少的就是一份健全法律下的社会保障体系,没有这个体系,再强盛的帝国,也是落后的文明,而百姓也终究只是任人鱼肉的草民。r12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