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鸾凤开启了教师生涯,五六年级合起来只有十八九个学生,倒是有几个女人,年纪看上去同她差不多大了。
问了下,这些女人无一例外都想识字,家中也基本衣食无忧。
楼下的教室里,包括一二三四年级,其中一年级新生因人数和年龄的缘故,还有着春季秋季之分。
设立的学科很多,已经有了初具标准的课本,其中国文课与传统私塾没有太大分别,区别是用白话的解释更多些。
相比楼下先生教课的繁琐,嘴巴一刻不得停,在楼上的徐鸾凤因学生的人数少,年龄也大了些,故此比较清静。再来她明显一副贵族少妇的姿态,也多少震慑了些孩子,就是不知这样的威慑力能震慑多久。
她教书教得很快,讲完了,便让学生自己不懂的问,一面侧耳倾听楼下有什么动静。
徐鸾凤还负责给低年级教常识,她真怕了年纪小的孩子,一张张滚圆白胖胖的面孔,有时候墨笔干了,他们就把它含在嘴里嚼,弄得嘴角都像画上了胡须,劝之不听,呵斥亦无效。
有时当开课的时候,顽皮的孩子也不肯听,尽向着你傻笑;提问时,有的学生回答的莫名其妙,有的答案能让人笑痛了肚子。
有时候突然冒出来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指着某学生沙着喉咙喊道:“先生你瞧瞧朱二虎啊,他在偷偷挖屁股-眼,等会子这双手还怎么写字呀。”
这令初来乍到的徐鸾凤非常的不适应,也手足无措,这种事身为先生也无可奈何。譬如说张小弟摸了赵小弟的小丁丁,林小弟说吕小弟的父亲是铁匠,曹小弟借了他表妹的狼毫笔不还了,或是朱小弟又在掏屁股,类似之事真是说不胜说,听不胜听。
别人看来似乎可笑,身处其中又幻想着校园浪漫的徐先生却笑不出来,鸡零狗碎的麻烦真比痛苦忧愁还不如,比起在金陵求学时,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动辄她心情郁郁的,透不过气来,只能两眼望着天。
每天早起的她不好意思让下人起来做饭,家里不稀罕她每月一两银子的薪水,路上买早点吃吧,又怕撞到学生不好看,只能饿着肚子一步步挨到教室里。
一课国文,一课诗词,一课算术,一课常识,一课历史,累得头晕眼花。下课时小学生也不肯安静,有时候丢东西到人家的水缸里,推了人家的小孩子,说了句不大好的话,于是那些被侵犯的泼妇就在外面骂了起来。
“这种先生都瞎了眼嘛?也看不见这些小猢狲,捣他娘的乱!等会孙校长来了我准告状去,男人家就是比女人家明理,呸!好端端的请什么女先生。”
起初徐鸾凤不想理会,谁知泼妇越骂越有精神,她干脆叫两个年龄差不多的女学生去回骂,果然知识就是力量,她俩骂得干净利落,不一会儿就把几个泼妇的骂声压下去了。
累了一天,徐鸾凤逃命似的逃出了折磨人的学校,进了家门,马上装出欢愉欣慰的神情,因为她要对小姑子表示,这是高尚的、有意义的、受人尊敬的工作,你没本事做,我能做,并且得到了尊敬与快乐。
第一个月领了薪水,得来不易啊!她很想犒劳一下自己,但是不能够,仅仅才一两银子,给公公买了一打纱袜,婆婆一套衣料,小姑子四块绸帕,两盒脂粉,下人们也各有一些小礼物,钱都花光了,下个月又得饿肚子了。
公婆对这样的儿媳妇自然赞不绝口,使得小姑子很生气,几次告诉父母,听说学校孙校长的未婚夫非常英俊。公公婆婆虽然不言语,大抵心里也有些嘀咕了。
学校里闹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原因是陈老师有一次打了某学生几下手板,打得重了些,他的母亲跑来咆哮了,口口声声说要拖着陈老师去官府,陈老师哭得泪人似的,决意辞职不干了,转而给一大户家的小姐当了教习先生。
孙校长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只得求未婚夫来代课,教室里动辄一男一女,于是乎,小姑子得知了又有谗言了。
有一天,婆婆对徐鸾凤说,天气热了,你还是请假吧,不穿的衣裳得拿出来晒晒,你们小两口也得生孩子了。
半年的小学教员生活,至此告以结束。
金陵徐府。
叶琴从桥上走过,看见一大颗腊梅,半面斜覆在池上,芬艳异常。梅花映在初日的霞光下,恰成了金黄颜色。
她心说这一路常走过的,怎么从来没瞧见过?细看树干,又像是老株,不是新移来的,很是纳闷。回忆起诗社里咏过的红梅,也似这般仙姿佛性,却不曾有人吟赏,可见花儿也像人生的遭遇,有幸运也有不幸的。
伤春悲秋的年纪,叶琴不免动了惺惺相惜之意,想要做几句诗,一时没有头绪,便怔怔望着那颗腊梅出神。
忽听背后有人说道:“大清早起怪冷的,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叶琴回头一看,乃是嘉兴公主,说道:“你倒有此雅兴,一大早在园子里闲逛。”
嘉兴说道:“我是来寻舅妈的,哪有工夫闲逛呢?”
“我也正要去,咱俩一起走。”叶琴拉着她的手,二人一同往护春堂而来,一路走着一路说话。
叶琴见嘉兴背后的一个宫女举着鎏金架子,上有五色鹦鹉,身子是红的,头颈是蓝白两色,又带着绿翅黄尾,华彩具备,不禁连声赞美,问她哪里得来的?
嘉兴说道:“你不知道么,这是打永乐南洲带回来的,进献到了宫里,父皇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