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顺城内,李知府打算杀鸡儆猴,逼着乡绅们检举出几个带头闹事的人,奈何乡绅们对此置之不理。
李登有些恼羞成怒,既然抓不到人,那就命人把四城门的里长锁拿过来,升堂问罪,不容分辩,每人重打了数十下屁股,以彰显官府的权威,以及他自己的官威,决不允许百姓蔑视。
其中有个机灵的里长哭着喊道:“大人饶命,小的实在冤枉啊!那天闹事的时候,从大人起,官员、师爷、衙役、亲卫,长随、兵丁,多少人尽在街上?百姓们闹事,叫小的们怎么能够弹压这许多人呢?”
李登听了后愈加生气,这不是当面打他的脸嘛?指桑骂槐的挪揄自己换衣服逃命?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骂道:“好个混账王八蛋,有心奚落本府,这还了得?”
结果别人都打八十下,独独他加了一倍,被打了一百六十大板,打得皮开肉绽,动弹不得,由两个人架着一拐一瘸的上了堂,重新跪下。
李知府耀武扬威的训斥一番,总算是糊了脸面,谁知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自称湖南报社的总编,要把关在牢里的书生们带走,还要把眼前的一群人也带走。
随着办报的风气方兴未艾,报纸初级具备了无冕之王的资格,本身士林就有抨击时政的传统,朝廷对此也有意纵容,是以写文章的读书人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即使徐灏并不待见后世的‘ji者’们,但是通过舆论监督官府,乃是时下唯一可行的方式,将来管不管用他不知道,反正现在是挺不错的,每年都会有官员因报纸的揭发而受到弹劾,御史们巡视地方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报纸。
在这个时代,办报肯定是会亏钱的,哪怕诞生了广告,可是就和古人喜欢自费出书一样,有的是学院和文社争着抢着去做,也有的是金主心甘情愿的掏钱赞助,没有人想过要赚钱。
报社做总编的皆是大人物,最少也是有名望的大儒或进士,尽管李登不惧怕来人,可担心到时候上司责问;有心想不放人,又怕一旦来人翻脸,不要说公开发表了,写信给布政使司也吃不住啊,最怕的是拜托京城某报社转载出来,那时可够受了的。
故此他左右为难,一时拿不定主意,寻思寻思把读书人都带了出来,打着两面转圜的意思,毕竟没有确切会盟举事的证据,长期羁押没有合适的借口。
不料一个个被关的不成了模样,多管闲事的总编大怒,人家底气是曾官至六部侍郎,退休后被邀请出山发光发热。当下不容审问,逼着衙役松了刑具,竟然带了就走。
心里有鬼的李登奈何他不得,心里都吓尿了,瞪着两只黄豆大的眼睛,直巴巴的看着他们扬长而去,连影子都不见了,他犹坐在公堂之上,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愣了半个时辰,方才回醒过来,李登无精打采的起身说道:“退堂。”
吊脚楼里,翠翠偷听着旁人的对话,那胖妇人问道:“看谁人?被谁看?”
“呦!你还不明白啊!王百户家想同向家打亲家呢。”
胖妇人哦了一声,兴致勃勃的追问道:“那姑娘要配给谁?是大老,还是二老?”
本地习俗,对有身份的人家的孩子,以大老二老三老称呼,一来是当地的俚语习惯,也是船户世代操持贱业,即使改朝换代不再受人鄙夷,依然没资格被称呼少爷公子,就和百姓家的孩子不会被喊少爷一样,唯有书香门第以上方有资格。
“说是大老,等会你们就看好戏吧,他会上楼来看他的未来丈母娘。”
另一个女人插嘴道:“若弄妥了,可好的很呢,人家有一座新碾坊做陪嫁,王家又是茶堡最体面的贵人。”
一时间,周围的女人都来了兴致,有人问到:“向云怎么样?同意嘛?”
胖妇人说道:“求都求不来的好事,能不同意?瞧瞧那大姑娘,顶好的模样人品,就是有些太害羞了。”
有人忽然轻轻的说道:“老大已经说了,不必看,他不想做碾坊的主人!”
众人大惊,纷纷问到:“是大老亲口说的?”
那女人说道:“我听别人说的,还说大老喜欢一个撑渡船的闺女。”
胖妇人叫道:“他是不是傻了?不要碾坊,要渡船不成?”
“那谁知道!横竖是牛肉炒韭菜,各人心里爱,只看各人心里爱什么就吃什么,再说渡船也不是不如碾坊,那是半个公家人。”
听到这里,翠翠脸如火烧似的,忙悄悄走到另一边,又听到两个人在谈论此事,一个说道:“一切早安排好了,只需大老一句话了。”
另一个说道:“就看向云今天的一股劲儿,可见这力气是岸上的黄花闺女带给他的,赫赫!”
问题谁是激励他的那位姑娘呢?翠翠心里不免乱乱的。
想看一看他此时的样子,奈何翠翠人矮了些,在众人身后望不见河中的情形,只能听到鼓声越来越激越,岸上的欢呼上由远而近,便知道他的船恰恰经过楼下了。
楼中的人大喊起来,夹杂着向云向云的,忽然王家太太惊讶的喊了一声,许多人蜂拥冲了出去。
翠翠茫然不知出了什么事,心中有点迷乱,不知该回到原来的座位好,还是就这么傻站着好。
有人拿了个托盘进来,装了一大盘的细点心,请王家母女品尝,翠翠不好意思过去了,想着挤出大门到河边看看。
谁知刚出来,迎面碰到了一群人,簇拥着头包红布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