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秃子紧赶慢赶的追上了刘智,一把扯住了缰绳,仰头叫道:“你这么走不好看。”
刘智大怒道:“还有什么不好看?我的脸都丢尽了,老子好歹也是个爷们。”
苗秃子见他已经怒到了极点,也不敢挽留了,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对着跑过来的书童说道:“你先别急着走,等我请李大爷出来。”
书童忽然说道:“三爷和我家大爷是何等交情?小的什么都看见了,此等事就不该诱使我家大爷嫖-ji,即使他要做,三爷也该苦劝才是,眼下既然撕破了脸皮,正是个好机会,又请李大爷做什么?小的多句嘴,数个月来花了不下七八百两银子,又和徐府三爷借了五百两,花掉了大半,家里奶奶至今还蒙在鼓里呢,就算无人追究,三爷心上何忍?”
这几句话说的苗秃子睁大了眼睛,没法回答,眼睁睁看着书童跟着刘智走了。
苗秃子讨了没趣,低着头走回院子里,金三迎上来问道:“去了没有。”
“走了,我本想留他,他怒的了不得,我只好回来了。”苗秃子皱眉说道。
金三唉声叹气的道:“劳烦三爷和李大爷再去劝劝,就算不回来,大家脸上也好看些。”
老鸨心疼女儿被打,说道:“罢了,有他也好不过了谁,没他也饿不死人。”
屋里的金钟儿冷着脸走出来,说道:“凭什么烦三爷去请他?是为了他打得我不够厉害么?他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东西,我又不是他老婆,接了朱大爷,他就像自己当了王八似的。”
金三骂道:“臭蹄子,你还没胡说够么?”
朱勇闲闲的道:“要我说,他俩个都有不是。不过刘智在此道上太认真,而金姐你也实在不善于调停。”
苗秃子点头道:“这是公道评论。”
要说李麻子和苗秃子好歹都是刘智的朋友,就算有心巴结朱勇,心里也还会向着刘智,说到底此事真的不怨刘智小气,是个男人就会受不了,该死的独占欲。
因此李麻子忍不住说道:“我也有些生气,想要说金姐几句,就怕朱大爷不高兴。现在朱大爷也批评你了,我也要教训你两句。你这闺女素日还是极聪明伶俐的人,自从接了朱大爷后,便糊涂的了不得,不是我替姓刘的出气,纯是指教你怎么做人。
以前刘大爷来了,你待他有多好,你们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我肚子里装着,你只说你这几天,轻飘的还有点样儿?我们这些旁观者尚且看不过眼,那刘大爷也不是个瞎子,何况他往日对你怎么样?掏心掏肝不为过吧?你这嘴里没大没小,猪长狗短,上品下流的乱吐。
你也不想想,他是什么人家的子弟?你是什么人家的女儿?良贱相殴,到哪都是你吃亏。你竟然一句不让,嫖了三四个月,在你家花了千八百两,连一顿体面酒席也没吃过;今日气到了极致,才伸出他那没用的文雅手,在你脸上拍了两下,还惹得你母亲俩七嘴八舌。
得亏刘智本性良善,也就是扭头走了,若是我李麻子一来,你们往后亭子一请,我肯定咽不下这口气。再瞧瞧你对朱大爷那种弃旧迎新的样子,也用不到今日了,昨天我就把你的大肠踢成三段,你家里里外外休想有一件完整的,我花了多少钱,一分一厘也不能少,都得给我拿回来,真当我李麻子出手整不死人?”
苗秃子叹道:“这才两个客人,便出了如此大丑,若再来七个八个,势必弄出人命呢。连我做帮闲的都要受牵连,这样个武艺儿,亏了你敢在金陵冒充名ji,倒不如回朝鲜吃你的泡菜吧。”
朱勇笑道:“金老应该永记此言,堪称金科玉律了。”
金钟儿至此听了这一番言语,恍然若失,想朝鲜的青楼和明朝的青楼比较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了,别说此地乃是金陵,放在任何省城或大城市,三教九流也会复杂的令外国人绝望。
金钟儿算是有运气的,一来江南就碰上了刘智,若不是有刘智暗中照应,光是附近的地痞无赖就够金家喝一壶,如果刘智有心报复,金家能活着回到朝鲜?而刘智虽然贪花好色不求上进,但本质上不是个坏人,就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有缺点也有优点。
不消说聪明的金钟儿愧悔的无地自容,急忙向李麻子拜谢道:“你句句教诲令我无可分辨,果然是我一万分不是了,只是可惜和我说的迟了些。”
李麻子大笑道:“这是你妈素日没教导好你,难道我做了老鸨不成?”
金钟儿说道:“我娘只知道爱钱,除此二字,她还不如我呢。”
众人都笑了,金钟儿又说道:“好歹劳烦两位爷走上一遭吧,把人给请回来。”
朱勇说道:“事由我起,我现在就去。”苗秃子见状也说道:“大家都去吧。”
却说等候的金钟儿嘴上说得好听,实则心里不以为然,刘智好不好暂且不论,他家里有妻子能怎么样呢?听说还是个河东狮,容不得旁人,无非是刚才碍于众人异口同声,不得不低头罢了。
老鸨埋怨道:“我那样嘱咐你,叫你两头照看着,休要失脱了旧人,不想果然。”
金钟儿一声不吭的回房了,坐在床上忍不住胡思乱想,心说自己也确实是做的过了,不该一味的奉承朱爷,现在刘智恼我喜新厌旧,大怒离去,若朱爷疑心我是个没良心的人,岂不是两处都丢了?
适才就不该回嘴,我若少骂他一句,他不但不好意思,也不忍心打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