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材,蠢材!”
虞谦一连说了四五个蠢材,笑道:“‘日孤明,路不平’你作何解释?‘平成,聋聩’赞的又是什么功业?”
亲朋好友的文化水平大多远不及读了几天书的胡德胜,更别提和进士出身的虞谦相比了,鸦雀无声一个个听得满头雾水。
而胡德胜听了立时哑口无言,想了半天不得要领,只好央求道:“姐夫你快解释清楚。”
“唉!”虞谦失笑摇头,解释道:“日孤明是讥你的眼睛;路不平是笑你的脚,断鳖拔云犹此意也。”
一时间胡德胜羞得满面通红,勃然大怒道:“是了,我被小丫头给耍了。”恼羞成怒的将扇子和绫子都扯得粉碎,咬牙切齿,“不报此仇非君子,这事没完。”
亲戚们心中暗笑他丢人现眼,有人说道:“不信一个闺中女子会如此唐突,大概是另有其人。”
胡德胜怒道:“那我不管,若不是姐夫提醒,我将绫画挂在中堂,扇子终日拿着,岂不出了大丑沦为京城笑柄?”
虞谦说道:“一介女流就算了吧,和她计较是自降身价。”
胡德胜愤愤不平的道:“虽是女人用心也实在可恶,仗着有些虚名敢如此放肆,我身为男人岂能受她讥讽?定要让她知道我的手段,才泄我心头之恨。”
虞谦忙说道:“不可造次,可以找名士用诗词文章落了她的脸,却不可无故欺负人家。”
胡德胜表面唯唯诺诺,心里则怒火滔天,讽刺他的残疾无疑触犯了作为男人的尊严,比当面受了打骂还要难以忍受。
第二天顺天府升堂,作为证物的刀子银两之类都放在了案上,因是凶杀案,刑部点了王骥过来旁听。
王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据他了解胡德胜并非是破案的能手,而各方对此案都没有什么头绪,死者已经认定不是京城人氏,大大增加了办案的难度。
一切都没有个定论,为何胡德胜一出马就能把凶手捉拿?仅仅一天的时间而已,真比花钱买东西还要容易,未免过于离奇了。
因此升堂之前,他心中已存下了一个疑问,等亲耳听到智云和尚和徐泯二人的供词,更加觉得离奇了。
不过他认为胡德胜纵然有些胆大妄为,但也决不至于荒谬至此,犯人并非没有嫌疑,尤其是徐泯身为屠夫又偏偏是个左撇子。
等虞谦问完了,王骥问智云道:“你说不曾图财,从未见过死者,那么这些银子是哪来的?”
智云苦笑道:“那是庙里的银子,而且除此之外叫胡德胜抢去的,比这多了几倍呢。”
王骥摇了一摇头,没有说什么,转而问徐泯:“你说你不曾害命,刀子是哪来的?”
徐泯叫道:“我是个屠户,刀子是天天杀猪用的,当时谁见我杀人来着?难道有刀子就是杀人凶手嘛?”
王骥连连皱眉,说道:“你二人没有一字虚言么?”
徐泯怪声怪气的嚷道:“我要是说了一句瞎话,我就是狗日的。”
两旁站堂的衙役都忍不住笑了,虞谦把惊堂木一拍,怒道:“这是公堂,不许满口胡言。”
想智云乃是大慈恩寺的主持,何时有过犯人待遇,正色道:“把胡德胜提来,我们二人和他当堂对质,是真是假不难有个水落石出。”
虞谦看了没有表情的王骥一眼,说道:“把他们带下去,传唤人证。”
没多一会儿,进来一老一少两个男人,乃是附近开豆腐店的父子俩,其实是被胡德胜威逼利诱弄出来的干证。
昨夜二人被传到顺天府,按照规矩先行拘禁,为了预防串供。儿子王牛天生是个笨孩子,父亲王老儿教给他口供,比如官员问你亲眼看见杀人了,你什么话也不用多说,只答应一个是字。
如果再问你可曾看清了杀人的是谁?那时你就说是大慈恩寺的和尚智云,叫了一个卖肉的徐屠户杀人。这两句话算是至关重要,其余应该预备的话,王老儿也都一一教给了他。
怎奈王牛儿笨嘴笨舌的学不会,王老儿又是着急又是生气,牛儿愁眉苦脸的道:“爹,你因为什么一定要教我说瞎话呢?”
当时王老儿叹了一口气,说道:“傻孩子,爹也是没法子啊,谁愿意做这亏心的事情?假如不这么办,得罪了那位胡老爷,咱父子只怕性命难保呢。”
王老儿老实懦弱的一辈子,一点亏心事都没做过,不禁老泪纵横。可叹他临老愚昧无知,一心就知道惧怕胡德胜,不懂得顺天府办案会有刑部监审,以为就和县衙一样,一个县太爷就能只手遮天了。
如果现在据实直陈的话,胡德胜的罪名算是大发了,抓错人不要紧问题是提供了假证,妥妥的性命难保,哪里还能去报复他们父子?
往往老实人一紧张脑袋如同浆糊一样,上了大堂智商短路,咬着牙也要往错路上走。大凡很多冤假官司就是这么生生给坐实了,越是老实人被人利用了越可怕。自己亏了心内疚一辈子,帮了个作恶之人,而且一点好处都没有。
父子二人一上来就跪在地上,唬得脸色苍白身体哆嗦个不停。
王骥也不以为意,老百姓上了公堂就没有不怕的,是以并未疑心什么。
胡德胜暗自得意,二位大人一看人家父子都是老老实实的本分人,安分守己的老人,浑厚质朴的小孩子,绝对不是奸诈的小人,不用开口已然先声夺人,此乃六扇门里的不传之秘。
虞谦暗道小舅子所举的证人,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