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也没什么,谁没有个意外?但为何先跑一步的喜兰要站在岸边大声招呼她们?分明是要让亭子里知道,绿儿知道这里头一准有隐情。
此刻的红雯心里暗暗叫苦,如果是旁人大抵没什么,偏偏被绿儿几个碰到,能选进杜芊芊房里的丫头,自然没有一个蠢人,兼且往日彼此间还有些旧怨。
绿儿看着红雯脸上不大自然,不禁笑道:“姨娘也在这里乘凉呀!可笑那沐明,跑到亭子里来回姨娘的话,结果碰了钉子,他还发牢骚说是晦气呢,什么白绕了道云云。要我说他很会抄近路,到漱芳亭来回事,怎能算晦气,真正是运气呢!”
红雯见她话语里隐含讽刺,好像适才一幕已被看见,心里越发叫苦,此种事越描越黑,所以干脆不说话了,以免又惹出别的话来。
红雯淡淡的唤喜兰:“咱们回去吧,屋子里也多半没有日影了。”
不想绿儿自从她做了小妾出现了空缺,前几日升为了一等丫鬟,记得当年红雯给她受过的屈辱,比如当着人前骂她蠢之类,本身心眼又小。
眼见红雯不理睬自己,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绿儿也对喜兰说道:“兰妹妹,你叫我看什么并头莲啊?其实我在岸上就看见了,我呀最喜欢什么并头莲、并蒂花了,见到了非要折回去插瓶赏玩不可。不过现今想来,岂不是一朵好好的并头莲,遇到我这不知趣的俗人,生生把他们拆散了吗?真是罪过,你说是不是?”
走过去的红雯立时黑了脸,苦于不敢反击。而喜兰焉能不懂她是在指桑骂槐?一时不好说什么,惟有付之一笑,“我此刻不能陪姐姐们了,要随奶奶回去。等会儿洗了澡,到我那边乘凉说说话吧。”
说着冲绿儿几个摇摇手,喜兰追着红雯匆匆离去。
这边绿儿一声冷笑,也拉着身边的香儿跟了回去,空留下几个一头雾水的小丫头。
上了岸,红雯主仆很快消失在假山后,绿儿对香儿说道:“你刚看见那sāo_huò和沐明的情形么?我就知道老爷太太不在家,那sāo_huò一准寂寞不住,非得闹出笑话来,果然不出我之预料。”
“有吗?”香儿很茫然。
绿儿冷笑道:“太太临走前,特意嘱咐过我留心内宅一切,所以这两日,我早晚在园子里溜达,一半就是为防着他们。哪知他们还是敢在这人来人往的所在,做那个勾当,试问到底有多大的胆子?”
“我说你怎么一看见喜兰,便非要说过来玩呢。”
香儿反应了过来,一脸震撼,谁能相信红雯天天足不出户,今日却阴差阳错的跑到漱芳亭?又恰好遇见了沐明?想沐明每次都老远躲着她们,唯恐惹上嫌疑,却偏偏要凑到姨娘身前去回话?
回话也罢了,为何要单独一男一女呢?喜兰为何会离开?令人费解。
别说此乃古时,就算在后世人家的媳妇与一男下属公然于街上被人发现,想不令人猜测都不可能。
绿儿随手掐断一朵小花,分析道:“他们被咱们冲散,一定大失所望,八成未必肯就这么死心罢休。大约等过了风头,还会另寻机会幽会。你回去千万不要在沈奶奶面前说什么,连媚奴姐也别提起。由明日起,我和你暗中加倍防范,暗中偷偷冷眼观察她,切记不可被她发觉,如果能看出一点点破绽,那时她的把柄便捏在我们手里了。”
“哼!”绿儿冷冷一笑,把小花捏成粉碎,“说不得索性说出来,好让大家看看,羞死那个sāo_huò,帮大家伙报报以前的旧怨。”
“哦。”香儿吐了吐舌头,“那被发现怎么办?”
“那只好马上去回沈奶奶,一时传扬出去,也叫她落个没脸。”绿儿幸灾乐祸的道,“就是她究竟没有把柄落下,不怕咱们,还叫她从此记恨在心,行事处处提防了。”
“我明白了,弄不好咱们反而挨骂,无凭无据的。”香儿连连点头,愤愤不平的骂道:“亏了红雯那sāo_huò不知羞耻,老爷、太太都待她那么好,几乎不亚于小姐了,又抬举为姨娘,何等风光?偏偏她还要干这些见不得人的事儿,岂不是丧尽良心了么?不独要替姐姐们报复一箭之仇,连我也觉耿耿于怀呢。”
香儿以前也是杜芊芊房里的丫鬟,没少挨红雯的训。沈姨娘管家后,特意拨过去的人手之一,亦是得了诰命,按规矩至少得有二到四个体面丫鬟服侍了。
相比之下,红雯仅仅有一个丫鬟,时刻在提醒她永远是半主半奴的身份。
两个丫鬟走到分手的路口,绿儿又叮嘱了香儿一番,然后各自散去。
贡院后街,孙家。
午睡后,听着隔壁的朗朗读书声,孙惠若过来找姐姐,发觉她的卧房竟移到了阁楼。
顺着梯子爬上去,孙惠若问道:“姐姐为何搬到这里?”
“过几天天气要渐凉了,你知道我素来喜欢高的住处。”孙蕙欣迎了出来。”
二人进了卧房,孙惠若看了眼床头上的几本书,说道:“我知道你故意搬上来的,是怕被母亲撞见吧?”
“你为何这么说?”孙蕙欣皱起了眉。
孙惠若便一指床头,笑道:“上一次我绣枕头,累了,走到你房里,看见桌上的另本西厢记,看了半出就看不下去了,这种笔墨不怕下地狱么?姐,还有什么好的,借我看看吧。”
孙蕙欣笑着伸手捏了下妹妹的小鼻子,笑道:“这种曲本就不是我们女孩家该看的,亏了你还敢言借?不过我委实喜欢作者的才气,以及不敢想象的情节曲词,私下里可谓爱不释手,所以要躲到阁楼里来看,但我可不敢借你,被长辈发现,那可了不得。”
孙惠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