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红居,琴言独自坐在窗前,对着窗外的几株腊梅默默垂泪,心中想着人生在世,身为女流不能在外立身扬名,做些事业,仅与一些色-欲酒囊之辈混在一堆,光阴易过,则无声无息间与草木同朽。
即使如同草丛中盛开的一朵鲜花,人人看着可爱,俯首即能轻易折了下来,或插在瓶中,或簪于鬓角,或随意把玩,一日半日便已枯萎,看似爱花实则是害了花。
痴痴看着在落雪中依旧傲然而立的腊梅,琴言羡慕起一朵朵梅花的你偎我倚,如同胞手足一样,有那同甘共苦的天然机趣;即使备受风吹雪打,不过是梅花终需苦寒开的一时磨砺,终究无损于根本。然而若将梅花移养在金盆玉瓶中,无疑失去了其本性,没了灵气。
还有那些爱花之人,每日剪枝摘叶,绳拴线缚,拔草剥苔,迎合了人的眼睛,却减去了花的颜色,何异于将人拘谨束缚呢?就如我现在的处境,叫我笑不敢笑,叫我哭不敢哭,人不如花。
“唉!”琴言抹了抹眼角,自言自语道:“你今年开过了明年还开,我却一年不如一年。可是我又不愿出去,因我落在风尘,凭人作践,受尽了矫揉造作,尝尽了辛苦酸甜,到将来被人厌恶的时候,就如你之落水飘茵,沾泥带水,无所归结,每一想起便恨不得趁清白时自了尽。”
与此同时的东花厅,徐煜和三位新结识的友人正聊得热闹,花农进来说道:“西花厅摆下酒宴了。”
徐煜请三人出来,他一走出软帘,感觉气温更冷了,因而说道:“看光景有雪。”
周围的小厮说道:“下了好一会儿了。”
“下了?”徐煜把手伸出檐下,果然从掌心中传来丝丝冰爽的感觉,笑道:“瑞雪兆丰年。”
四人走到对面的西花厅,门上挂着灰鼠暖帘,一进屋热浪袭来。四角升起了四座鎏金大宫熏,倒吊着七座玻璃灯塔,到处摆放着折下来的梅花。
三人好奇的欣赏一番,徐煜请他们坐下。各序年龄,徐珵坐了首座,盛先生次之,祝颢又次之,徐煜末坐。
徐煜要亲自倒酒。三人自然都不肯,遂让花农和文儿倒。徐煜先客气几句,请大家吃菜,三人也不拘俗套,各自夹起可口的菜肴,随意洒脱的举止令徐煜非常高兴,如此欣然推杯换盏。
很快徐珵说道:“咱们不能一味闷头吃呀,总得乐一乐才是。”
“怎么个乐法?”盛先生问道。
祝颢说道:“那些东西都玩腻了,咱们得想一个新鲜法子才有趣。”
“我有个新点子。”盛先生解说道:“每人各捡一把瓜子,数三十颗放在一个碟子里。再拿一个空碟子放在面前。”
如此四个人照法子做,沈先生又吩咐花农和文儿那笔记着,说道:“我来起令,说一个字,譬如喜怒哀乐是四样事情,我捡一样自己有的说了,你们如有的,拿一颗瓜子摆在这空碟子里,四人都有,算我小见识。罚酒一杯。如果没有这种事情的,就不记瓜子的数儿,也不必多说,自己喝一杯酒。等我说完了看是几个。叫小厮记着,我交令下来,回来总算,谁少了谁吃,一个字一杯,照数字算。”
这酒令相当的有意思。也非常的新颖别致,虽说喜怒哀乐是常用的套路,但就像后世的真心话大冒险,可以借此一窥朋友的人生阅历,事后能分享每个人的酸甜苦辣。
盛先生见大家都同意了,自然先说了一个“哭”字,就见祝颢毫不犹豫的跟着放了一颗瓜子。徐珵想了想没放,徐煜眨眨眼也没放,二人赶紧举杯喝了,也不敢询问,那未免太扫兴。
文儿把这个哭字记下,盛先生又说“愁”,顷刻间大家都放了,大抵对读书人来说没有进士及第的那一天,一个愁字可谓是十几年如一日。
“呵呵!”盛先生会意笑了,当下自罚一杯,说道:“悲。”
祝颢和徐珵又放了,盛先生暗暗奇怪,哪个读书人没有过伤春悲秋?瞅了无动于衷的徐煜一眼,又说道:“苦“。
结果包括盛先生在内的三人都没放,只有祝颢放了一颗,随即盛先生猛然醒悟,忙又说道:“乐”。
祝颢和徐煜都放了,他自己似缅怀似感叹的也放了一颗,不想徐珵不放下去,却默默主动喝了一杯酒。
盛先生看了眼好友,知道他醉心于名利,没有功名根本乐不起来,暗暗一叹,说道:“怨”。
三人都不放,盛先生自嘲的放了一颗进去,喝了杯酒,说道:“自怜”。
徐珵和祝颢放了两颗,徐煜没放,他自己喝了一杯。盛先生又说道:“怜人”。
第一时间徐煜放了一颗,盛先生眼中露出一丝欣赏,祝颢和徐珵先后也放了。盛先生伸手将徐珵的一颗拿出来,扔在瓜子盘里,说道:“你也怜人?忘了那节儿不算吗?咱俩一丘之貉。”
徐珵笑了笑也不辩解,喝了杯酒。盛先生说道:“人负我”,三人都不放。
“我负人”,就见徐煜抿着嘴先放了一颗,祝颢也摇着头放了一颗,徐珵却皱眉自罚一杯。
盛先生想了想,说道:“诳!”,顷刻间,每个人都放了。
罚了杯酒的盛先生忽然说道:“fēng_liú罪!”
祝颢嘿嘿笑着放了一颗,谁知徐煜和徐珵都不肯放,盛先生不信,对徐煜说道:“元玉闭门苦读,家教严厉,或许解释的通。你家世富贵生在金陵,一定逃不过的。”
徐煜正色说道:“此心惟天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