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起来,这景王周湛几乎每隔一个月就要挨一次圣德帝的板子,六月里的时候因为那扇子的事,圣德帝原是要打他板子的,后来被太后给护了下来。七月里周湛一直在外游荡,没跟圣德帝照面,故而没有挨打。
“如今进了八月,我就算着你该挨一回打了。”
来探病的四皇子欣王周沂幸灾乐祸道。
圣德帝共生有六子,养大成人的只有太子、二皇子和四皇子三人。那太子为先端贤后所出,如今已二十三岁的他跟着圣德帝观政已有四五年了;二皇子为贵妃所出,今年已经十九,却仍未分府出宫;四皇子今年十七,生母份位不高,且他也无心朝政,早早就搬出皇宫做了个闲散王爷。
吉光恭恭敬敬奉上茶水后,便转身退到了一旁。看着坐在床头和景王斗着嘴的欣王,她不由就想起在学院里听到的风声。
有人曾明里暗里向她打听,仿佛是这位四皇子和景王争过一个戏子,最后终因景王比欣王有钱,那欣王才败了北。吉光曾好奇问过寡言,才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却原来那四皇子周沂是有名的爱音律,府里养着个小戏班子,因心怡锦绣班的技艺,故而曾多次请锦绣班的人帮他训练他府里的戏班子。至于说红锦,他倒是曾开玩笑说过要收她的话,不过被红锦不客气地拒绝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传到外面,就成了两个王爷争戏子的故事了。
在传说中,似乎两个王爷间极不对付,可如今就她看来,这二人虽说唇枪舌剑相互挖苦着,那话里话外却是透着不一样的亲热,绝不是外界所传言的那般互为仇敌的模样。
她这般胡思乱想之际,那四皇子也端着茶盏将她一阵上下打量,又拿下巴指着吉光问周湛,“你这小厮,举手投足倒很像是阿樟的模样。”
周湛闷笑道:“她可是阿樟的弟子,不像阿樟怎么行。”
周沂一怔,不禁大感兴趣,“你竟有这么大的面子,能叫阿樟收她为徒?我可是好说歹说他都不理我呢。”
周湛笑道:“他也不理我。是我这小厮自己跟在他后面自学的。”又道,“他不肯收徒那是他的事,总不至于还不让人跟着学吧。”
周沂的眼一闪,凑到周湛跟前笑道:“前儿宁国公府上宴客,不想承平伯把二哥给带了过去。二哥第一次看到阿樟,竟上来就跟威远侯开口要阿樟,结果侯爷还没开口,就叫赵老太君把他骂了一顿,说他眼皮子浅什么的,吓得宁国公那个胆小的佬儿直哆嗦,倒是白让我那老丈人看了一回笑话,回来跟我说,老太太这是在指桑骂槐呢。”
“我可不知道,”周湛笑道,“人家请客又没请我。”
周沂横他一眼,“你少装傻,那个玉貔貅可是你贡上的宝物。”
“是我贡上的不错,”周湛事不关己地道,“东西到了老爷子手上,就跟我无关了,他爱赐给谁都是老爷子的旨意。”
“这旨意可打脸了。”周沂笑道,“如今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老二跟你要了好几回的东西,你转眼就贡上了,父皇转眼又把这东西给了太子。这不是活生生在打老二的脸吗?”
“所以啊,”周湛笑道,“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他若不是仗着身份那么跟我闹,我岂能如此?既然我保不住这东西,总可以把它送给能保得住它的人吧。至于老爷子又把它给了谁,那可就不在我这里交待了。”
“贵妃娘娘那里,可是好好记了你一笔账呢。”周沂道,“你可小心了,你的大事可捏在她的手里呢。”
周湛冷笑一声,“你以为没这事儿,她就不拿捏我了?我这钱袋子可是他们早就看好了的。只怕就算我这么闹,他们也舍不得放开我呢。”顿了顿,他又是一声冷哼,“再说了,我的事只怕她还做不了主,不然我也挨不了这顿打了。”
那周沂虽说不爱在朝政上用心,可到底是皇室出身,该明白的他全明白,只转了转眼珠,他便明白了,不由指着周湛长长地“哦”了一声,才刚要说什么,就听得沉默在楼梯上禀报,说是十一公主来了。
那周泠上得楼来,看着周湛趴在床上的凄惨模样,不由就是一拧眉,匆匆向着周沂叫了声“四哥”,便拉过一个莆团,在那地毯上盘腿坐下,看着周湛直言不讳道:“你真是因为小吉光才挨的打?”
不等周湛答话,四皇子周沂就笑道,“表面看是这样。”
周泠凝眉想了想,便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只不满地一瞪周湛,道:“要试探父皇的态度,可用的法子多的是,干嘛非要用这苦肉计?白叫自己跟着受罪不说,还无端惹得父皇生气。七哥一向聪明,怎么这次竟笨了?”
周湛叹了口气,道:“你们这是高看了我呢,还是小看了我?为了那点小事,还不至于叫我做出这等苦肉计来。不过既然事已至此,顺便总要捞点好处,想来我挨这一顿打,总能叫有心人看明白一些事情,不然我可真是亏大了。”
他倒是确实是没想以这种在别人看来既失体面又失圣宠的方法来拒婚,甚至可以说,婚事在他眼里根本就不算一回事,他可不认为娶个媳妇回来,那媳妇就能插手他的事。要说起来,只能说是他自个儿落了心病,所以每每看到圣德帝时,他才总是那么无法保持冷静,才会一而再地在老爷子面前做出种种很是幼稚的行为。而圣德帝乾纲独断多年,又岂能容得下他的桀骜轻慢,于是一来二去,那板子也就落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