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后世暑假开学前的最后一段时光一样,眼见秋季开学的日期即将临近,那些在假期中空耗了光阴的学生们,或是拼命赶着功课,或是拼命寻着那最后一点狂欢。而那些世家大户的公子小姐们,功课自是有人帮着应承,于是便只剩下了狂欢。再于是,一时间,京城里的大小酒肆戏馆竟是人满为患。至于那坐落于平湖左岸的锦绣戏楼,平时便已是高朋满座,如今则更是日日爆满。
这一日,高明瑞如往常一样高抬着下巴,领着一对陌生的兄妹进了长宁伯府在锦绣楼长年包下的那间包厢时,却是引来众人一阵好奇的张望,以及一阵如蚕食桑叶般的窃窃私语。
这窃窃私语声,不禁就惊动了对面包厢里正头凑头,凑在一处看着戏单的三个女孩子。其中一个高瘦的女孩回头往对面看了一眼,却是两眼一阵大亮,拿手肘捣着旁边的两个女孩道:“十一娘,九娘,快看,‘歪嘴儿’带来两个新面孔。不会就是高家刚找回来的那对龙凤胎吧?”
显见着这女孩是个大咧咧的性子,说这话时,根本就没有收敛着音量,即便是这会儿那戏台上垂着的幕帘还尚未拉开,戏馆里一片吵杂,仍是叫左近几间包厢里的人都听到了她的话,于是便有更多的人往对面的方向看了过去。
承平伯家的九姑娘田静宜从那戏本子上抬起头,却是并没有往对面看去,而是指着那大咧咧的赵英娘,对一旁的十一公主道:“你也不管管她,就爱给人起外号。怎么说那高明瑞都是你表妹呢。”
十一公主却是头也不抬地道:“我瞧着这‘歪嘴儿’三个字,甚得真髓。”
说着,三人一同扭头往对面看去,却是正好看到那高明瑞鄙夷地撇着嘴儿跟那兄妹中的妹妹在说着什么。那歪着的嘴角,叫这边的三人不由就对了个眼儿,顿时都哈哈大笑起来。
直到笑声渐歇,十一公主才想起赵英娘之前的话,便问着她道:“你才刚说什么?什么找回来的龙凤胎?”
“你竟不知道?”英娘一阵诧异,又恍然道:“也是,你有日子没出宫了,没听说也是正常。要说起这件事吧,还得先从状元公徐驸马的女儿死而复生的事说起。据说你那个状元公姑父的那个女儿,其实没死,听说好像是他那个妻舅一家想发财想疯了,竟偷偷把人藏了起来……”
“这事儿我知道,”十一公主抬手打断她,“我听宫里人议论过,好像是说那孩子在她舅舅家受了不少委屈,如今正在老家休养呢。可这事儿跟长宁伯府又有什么关系?”
赵英娘道:“所以人人都说状元公仁义呢,那家人都这么过分了,他居然还念着旧情不愿意跟那家人撕破脸,最后还是请长公主出面,才把那孩子救了出来……”
见她把话题越扯越远,田九一推她,笑道:“我来说吧,要叫三丫头来说,还不得东拉西扯到天边去。是这样的,在回京的路上,长公主遇到两个死了母亲,想要进京寻父的孩子——呶,就是对面那两个。长公主一向心善,就答应帮他们寻找亲人,不想等到了京城……”
“他们拿出来的物证上,竟是长宁伯府的图徽。”赵英娘抢着道。
十一公主一听就瞪大了眼,“什么?!”
“可不是巧嘛,”田九笑道,“所以这事儿叫长公主也是好一阵难堪……”
却原来,长公主的前夫,即那高明瑞的亲生父亲,便是长宁伯府的嫡出二爷。
那老长宁伯膝下虽子女众多,嫡出的却是除了高明瑞的生父外,就只有那位世子爷一个。偏世子爷膝下单薄,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儿子,养到四岁上竟也夭折了。老伯爷看着世子如今已经年过四旬,想着再要一个嫡出孙儿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便在几个庶出儿子的蛊惑下,打起了过继的主意。在老伯爷看来,这些儿子都是他的血脉,过继谁都无所谓,可那府里的老太太就不这么看了,只死活也不同意这件事。
而,就在这敏感的节骨眼儿上,王明娟兄妹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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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那一日,王明娟当着四哥的面,苦求到状元公和长公主面前,请他们替兄妹二人做主寻亲时,徐世衡夫妇正因着翩羽落于别人之手的事愁烦不已。二人都不知道那爱胡闹的景王扣下翩羽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偏那王家人竟也跟着那丫头一起胡闹。正抓心挠肺之际,忽然就听到王明娟兄妹的这个要求。他们自是巴不得有件事能和王家抗衡一二,当即便应承了下来。以徐世衡的本意,原是要拿这件事跟王家斡旋的,却不想四哥是个直筒子脾气,不等他拐着弯地表明真意,四哥竟直接抬脚就走了。
气走了四哥后,王明娟便将母亲留下的遗物——一封信——呈给了长公主夫妇。
那长公主接过信,还没打开看里面的内容,一眼就认出了那信封上的图徽,却正是长宁伯府的图徽。长公主心中顿时就是一凛。且不说那府里如今的一团混乱,就是作为前儿媳,这件事也不是她能插手的。
她那里正后悔着怎么竟叫她遇上这种倒霉事,王明娟则已经跪在那里复述起那封信的内容来。
却原来,那封信是长宁伯府的世子爷所写,内容里提及他们兄妹的母亲有孕在身,又嘱咐她要好好保养身体,等将来有机会再将她重新接回府去等等等等。虽说信中并没明确提及他们兄妹的父亲是谁,可看着那落款的日期,倒也能推断得出来,信里所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