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羽不由又是一噘嘴,瞪着他道:“明明是你不许我下车的。”
“我也没许你上车啊!你怎么就在车上了?”周湛蛮横道,又忽地一指她的嘴,“下次再噘嘴,我直接拿铁钎给你串上!”
翩羽立马咬住唇,却是忍不住白他一眼——这主儿,不仅喜怒无常,还蛮不讲理!
欺负完翩羽,因提到那对夫妻而叫他心头升起的郁闷,顿时就烟消云散了。周湛只觉得心情大爽,点上那风炉,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煮了一壶茶,才刚要提起茶壶自斟自饮,忽地抬眉看看翩羽,放下那茶壶,嘲道:“倒茶你总会吧!”
翩羽又想冲着他噘嘴来着,可想着他的警告,便咬着那唇,把那下巴皱出个核桃纹来,只满脸憋屈地伸手拿过那茶壶,小心翼翼地往那只比龙眼儿大了一点的小茶盏里倒了一点茶水。
周湛看看那茶盏,再看看一脸憋闷的翩羽,不知怎的,忽然就很想笑。于是他端起茶盏,扭头藏起眼中的笑意,却是故意板着张脸看着窗外。
见他板着张脸,翩羽倒也不敢再造次,只咬着唇靠着那车厢壁,小心翼翼观察着周湛。
只是,明明就那么龙眼大小的一盅茶,竟叫周湛一点一点地呷了一刻多钟的时间。
当翩羽给他斟上第二盅茶时,马车出了城。
这厢车果然是要比篷车舒适,即便是上了山道,车里居然都不怎么颠簸,最多只是晃得厉害,直晃得翩羽忍不住一阵上眼皮跟下眼皮打架。她看看周湛,伸手捂住嘴,悄悄打了个哈欠。
见她打哈欠,原本装模作样看着窗外的周湛不由就将目光从车窗外收了回来,却是仍将脸藏在茶盏后,眯着个眼偷偷注视着翩羽。
就只见她那眼皮儿一个劲地往下垂,一开始她似乎还在努力挣扎着,可不过几个回合,她就彻底败给了睡意,只随着那马车把颗小脑袋点得如鸡啄米一般。许是那马车遇到了一道沟坎,一个大些的颠簸,只颠得那丫头猛地就往前栽去。而,等周湛回过神来,就发现他的手已撑住了那个丫头的肩,竟扶住了她。
周湛不由就是一皱眉,低头看了看衣襟——为了扶这丫头,他竟下意识地扔掉了手里的茶盏,却是叫那茶水湿了他的衣襟。也亏得他今儿穿的是件黑色长衫。
看看居然都没被惊醒的翩羽,周湛不由一摇头,伸手将那小木桌上的茶盘茶海往角落里推去,把她的脑袋往木桌上一搁。
就只见那丫头一吧叽嘴,竟屈起两条胳膊,就把脸埋进臂弯里,睡死了过去。
*·*·*
直到头上挨了一下,翩羽才忽地醒了过来。一抬头,就见周湛满眼讥嘲地看着她。她忙坐直身体,这才发现,她竟趴在那张小木桌上睡着了,不由一阵尴尬,望着周湛吐舌憨笑道:“这车晃得太厉害了,跟摇篮似的……”
忽地,她的话尾就是一断。因为她忽然发现,马车前方,正有一座城池在缓缓靠近。
而,她一眼就认了出来,那城,正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长山县城。
“这、这里是……?!”
翩羽不由一阵惊讶。她明明记得,她困得撑不住时,不过才刚离开长寿县城不久。
而长山离长寿,怎么也该有一个时辰的车程吧……
“这什么这?!”对面,周湛伸过扇子就又敲了她一记,喝道:“也太没规矩了,居然敢在我面前偷懒睡觉!昨儿晚上你做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