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钟离疏那里出来,周湛还没进家门,就被亲自寻过来的冯大伴给死拖活拽拉进了宫。
大半个月不见,圣德帝似又轻减了一些,看得周湛小吃了一惊。之前就有传闻说圣德帝身体有恙,周湛还以为这只是传闻,可眼下看着,倒真像是有那么一回事了。
圣德帝虽说看着气色不好,中气倒是一如既往地充足,揪着周湛足足教训了他三刻钟之久,最后依旧把他塞回了礼部当差。
而因周湛答应了钟离疏的要求,便史无前例地没有跟圣德帝顶嘴,只默默行了一礼就乖乖退了出去,倒叫圣德帝很不适应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几眼。
周湛一回府,涂十五和白长史就迎了上来。
白临风很想跟周湛说一说他的婚事,可周湛没兴趣听,只挥了挥手,便直接往后花园过去了。
路过红绣的撷英苑时,他脚下一顿,拐了个弯,进了撷英苑。
“那里到底什么情况?”他开门见山地问红绣。
这在别人听来没头没脑的一句,红绣显然知道他想要问的是什么,只笑着答道:“其实也没什么,人也不是真病,也不是谁故意刁难,听说只是因为天热,懒得动弹而已。”
周湛皱起眉,“苦夏吗?以前也没见她有这毛病……”说着,不等红绣回话,一回身,回了清水阁。
见他走了,凤凰才从里间探出头来,撇着嘴道:“爷也真够闲的,人都放回去了,还这么替人操着心。”
红绣默了默,笑道,“可不就是闲的。”
人放回去了吗?从爷的吩咐,她可一点儿都没看出自家爷有放手的意思呢。哪怕明儿下面有人报来,说是爷半夜翻了那位的墙,她大概也不会觉得怎么吃惊。
不过,红绣到底还是猜错了,周湛并没有去翻翩羽院墙的打算。听说她一切平安后,他就像是忘了这么个人似的,再没刻意向红绣那边打听过她的消息。
当然,红绣那边倒是一如既往地继续收集着翩羽那边的消息。只是,最近翩羽果真是懒得出门,每天就只呆在她的那个小院里,因此也没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可传递。
翩羽她是真的懒得出门。
以前在王府时,因她身上担着差事,每天总要早出晚归地围着周湛打转,连个懒觉都睡不到。如今她回了府,成了正而八经的状元家的小姐,长公主那里又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徐世衡则是心疼她这些年受的苦,一时间竟是人人都纵着她,也没人拿着个规矩来约束于她,于是她便乐得放纵自己,每天都睡到自然醒。
只是,醒来后的空虚无聊,总让她懒懒地不爱动弹。许妈妈建议了好几次,要她去府里的后花园里逛逛,翩羽只看着外面被太阳晒得发白的地面,就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
如今她唯一的乐趣,就是撩拨着高明瑞寻开心了。
虽说高明瑞被长公主罚了禁足一个月,可没到半个月,她就由徐世衡做主放了出来。
翩羽从来不知道,她竟然也是个禀性恶劣之人。那高明瑞原本就是不肯吃亏的性子,在翩羽手上吃了无数的亏,原就看她很不顺眼了,如今只是因被长公主压着,她才勉强自己不主动去挑衅翩羽。可翩羽每每看到她,总忍不住主动去撩拨她,直到气得那丫头三尸暴跳,恨不能扑上来跟翩羽干上一架,翩羽则又立马装出一副受气白莲花的可怜模样,巴巴地表演给长公主去看。然后,长公主便会“大公无私”地去罚高明瑞,等徐世衡回来后,又“甚是大度”地代表翩羽去原谅高明瑞……
这游戏,翩羽兴致勃勃地玩了半个月,直到长公主品出不对,干脆把高明瑞送回高家,她这才没了劲头。
可没了高明瑞给她解闷,她又恰好精明到知道最好不要过分去招惹长公主,翩羽的日子难免也就无聊了起来,以至于她甚至都开始有些想念那个没头脑的高明瑞了。
七月初的时候,威远侯府大宴宾客,状元府自然也收到了请柬。
翩羽觉得,以景王周湛和威远侯钟离疏的交情,他定然会去,而她,实在不想看到那个人。她正想着是不是要装一回病避开时,她爹徐世衡忽然告诉她,就在威远侯府请客的当天,他们一家要去赶另一个场子——某个什么伯家有人过大寿。
听到这消息,翩羽一个恍惚,也就没记住那主家的爵衔。
直到她被长公主派来的人收拾得一身妥当,和长公主两个母女情深地相互挽着手,进了那家的垂花门,翩羽才忽地回过神来。
这承平伯府,可不就是那位拒了景王婚事的田九姑娘的家吗?
不知道那位田九姑娘如今怎样了,其实明明她家爷……
翩羽突然呛咳了一下。
“怎么了?”长公主一脸关怀地将手按在她的额上,“可是这些天太热,夜里扑了风?”
翩羽只觉得浑身寒毛一炸,忙不迭地偏头躲开长公主的手,挤着笑道:“您别紧张,就是不小心自己呛着自己了。”
旁边顿时便有人吹捧起长公主的贤良来。
便又有人问起高明瑞来没来——此时高明瑞还住在高家。
长公主笑道,“女大不由娘啊,她说要跟她祖母一起来,我也就不管她了。”
又有人凑趣道:“等瑞儿来,我可要告诉她,您这里有了新的女儿,就不要她了。”
长公主笑道:“我还真不想要她了,瑞儿那孩子,哪里比得上翩羽的一半。”
说着,犹如一个真正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