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爷?您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杜和惊讶的叫道。
“在适当的时候醒来的,后生,你是个好心人。”
老人家皮肤上的红色消下去,本来的古铜色就明朗了起来,看起来就像是做了一辈子农夫的农民,但是杜和深知,这位老人家远不止看起来那么简单。
从一开始的留着最后一点精神吓唬杜和,到那如同鹰爪般有力的五指,以及清醒后还能无声无息的保持静止不动不知道多久,光是这一份功力,就让杜和深深忌惮心惊。
有了萍水相逢,就此别过的心理,杜和很快定下神来,摇了摇手里的水壶,苦笑着喝了一口,“阿爷恕后生晚辈无状,口渴难耐,先喝一口,您请,这是后头那个难民村里的井水,干净清凉。”
老人家满意的点了点头,接过了水壶,仰头喝了一口,“天下名山百八,大山三十六,小山七十二,不知后生来自哪座山哪道岭啊?”
江凌一听就要把那套响马的说辞搬出来,杜和抬手止住了江凌的话头,实在的说:“我兄妹二人都是月亮山,随吕祖讨生活的,不值当一提。”
老人闻言狐疑的打量着两人,笑哈哈的说:“兄妹倒是不像,夫妇就有些门道,老朽看人这么多年,还从来没看错过,你二人若不是月老红线牵,就是妈祖赐的姻缘,跑不了的!”
“谁要跟他牵姻缘,不是一辈子都要受这个情种的气?阿爷你定是看错啦!人家有心上人咧!”
江凌有些气不平,叫人平白无故给杜和送作堆,这对江凌来说就相当于是说她江女侠连杜和都比不上,将来得同这个只会惹他生气的小混蛋过生活了,江凌简直比听说自己被一位年事大过他三倍的老头子看上了还要难以接受。
跟杜和过生活?
江凌想想就不寒而栗。
还不如嫁给那个老头子,起码那老头子绝不会叫她忍耐好几十年!
杜和无奈的耸了耸肩,“阿爷你看,这就是冤孽,我还没说要吃亏,她倒是先跳起来叫嚣了,您见过这样的夫妇嘛?“
老人古怪的看了看杜和,又看了看江凌,神秘兮兮的微笑了起来,“后生,缘分这回事儿,谁能说得准,六十年前我还在地里头捡吃的果腹,五十年前我还在给人家卖力气讨生活,谁能想到今天……”
“今天怎么了?”
江凌一脸好奇的凑了过来,她最爱听这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传奇故事了。
老人哈哈大笑着说:“谁能想到今天,我会倒在这土坡上,险些就归了西呢?”
江凌“切”了一声,撇了撇嘴扭过头去,低声骂了句坏老头子。
老人也装作没听到,喝了水,又毫不客气的跟杜和要了点干粮吃了,才伸伸腰站了起来。
这么一站,杜和发现老人极高,这已经是年逾古稀的岁数,身高看着还比杜和要猛些,若是年轻的时候,怕是要鹤立鸡群了。
而且老人虽然干瘦,但是肌肉都贴在身上,骨架宽阔,气息绵长,手长脚稳,一看就是位练武多年的老江湖。
“阿爷,咱们因缘际会打了交道,但是……”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还没有说出口,杜和就看老人摆了摆手,一股子上位者的气息油然而生。
“后生,咱们既然因缘际会打了交道,你们帮了我老头子,索性就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把我送家去怎么样?我那儿子岁数也大了,不好出门,怕是要在家里头着急。”
说是探问,但是老人的做法可一点都没有跟两人商讨的意思,大有讹到不死不休的架势。
“唉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我们还有事儿呢!”
江凌立刻就不乐意了,“再说你求人办事哪有这样的啊,万一我们送你回了家,你再说是我们把你弄晕的,我们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老人“哦?”了一声,饶有兴致的说:“我就算是要讹诈你了,你这囡囡如果狠得下心,就把我老头子扔在这里,赶你的路,我黄土埋了脖子的人,还能拦住你不成?”
“这荒郊野岭的,你要是再晕了,我们不是白救你了吗,你这人就是耍流氓嘛……”
江凌撸起袖子,就要教训老人,老人背着手微笑着看着江凌,杜和也憋着笑看着江凌,江凌拳头扬起来比量了两下,又悻悻然的放下来,嘟囔道:“得,算江女侠倒霉,你住哪儿,我们赶紧把你送回去,还得办事儿呢!泥菩萨都自身难保了,还得渡江做好人,真是要命。”
“你们小孩子家家,能有什么事,赶着去结婚不成?”老人从衣袖里掏出一块手绢来,盖住没有几根头发的脑袋,找了根棍子,就打算开始上路。
杜和不打算多说徒生枝节,只是含糊的说:“我们俩是有点要紧事要赶去闸北,不过一半天的功夫还是有的,不知道阿爷家里在哪个区?”
老人点点头,大喇喇的拿棍子指了指两人来时的方向,“哦,不远,我家在横沙。”
“横沙?!”
“这里是闸北,你家在横沙,阿爷,你出来遛弯都跋山涉水,要遛这么老远的啊?”
杜和与江凌同时惊讶的叫了起来。
若说从闸北到横沙,说远不远,也就十几公里的路,可是这段距离要是拿步子量的话,那就很大了,跋山涉水,起码要走整整一天!更不用说还要经过车站码头,到处都是黄先生的人!
“阿爷,我们送你到渡口怎么样,你自己过了河,雇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