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外,古道边,皓日西沉,微风抚人,函谷关庞大的身躯倒映出一条长长的阴影,宛如巨龙盘天一般,为进进出出来自五湖四海的游子,提供着长途跋涉中难得一见的凉爽。
经过一番盘问,一辆车架顺利驰出了函谷,径直往北方而去。
堂堂一国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风光一世,李斯早已习惯高高在上,何时想这般狼狈,如同一条路边野狗一样。
无尽的怒火沸腾,如滔滔不绝的江水从李斯胸中奔涌飞出,恨不得将扶苏挫骨扬灰。
半响过后,李斯强行压制住心中的怒火,脸上再次浮现出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气,冷冷的扫过函谷,痛恨道:“扶苏小儿,今日你逼的本相抛家弃子,来日某定携百万大军兵临函谷,一雪前耻。”
一藏图谋天下之意,李斯毫不隐藏的将自己内心深处的雄心壮志表达出来。
四匹宝马良驹拉着车架一路前行,在青石板垒着成的大道上健步如飞,转眼间之间,消失在了远方,半刻钟的功夫已行进三里之地。
丈许宽的官道逐渐变得狭窄,一望无际的平原开始被崇山峻岭所取代。
“来人止步。”
伴随着一声突如其来的暴喝,以及被惊飞的百鸟,百来名身着不一,服饰杂乱的队伍瞬间从山坡两旁密不透风的灌木林中飞奔出来。
瞬息之间,百来人的队伍便将狭窄的官道填满,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胆,尔等可知车内何人。”
十几名跟随车架的护卫,当即跑了上来,长剑出鞘,护卫在车架周围,满脸戒备。
赶车的男子,第一时间拉住马匹,向着凭空出现的队伍喝道。
“老子管他是谁,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季布策马来到队伍前方,手擎一柄古锭大刀抗在肩上,嘴上叼着一根杂草,故作吊儿郎当的模样吼了一声。
临行前,扶苏曾给季布提议,命他率领一队士卒,乔装打扮成山贼,隐蔽在出函谷最后一段路上等待,并且还教了他一句,此山是我开……的打劫名言,用来麻痹李斯。
为了更好的演绎出贼气,季布已经连续劫持了十多对过往商人,保证万无一失。
“我当是谁。原来是一群喽啰,贼子好胆,车内乃我`……”
一众护卫勃然大怒,杀机四溅,却也知晓敌众我寡,不敢动手。
“住口……”
李斯开口打断了怒火冲天,准备报出他来历的护卫道:“将钱财给他们,莫要惹事。”
“诺——”
赶车护卫气愤难忍,但还是一个翻身滚落在地,唤来几名同伴共同结开绳索,把车尾处唯一一个木箱抬了下来。
“钱财在此,尔等还不让路。”奉命行事的护卫做完一切后,露出一副厌恶的神情,对着他眼中的山贼吹促道。
“人可以走,但车架得留下,老子还没见过四马拉的,所以这个我也要了。”
季布横刀立马,耍着无赖,至始至终连看都没看护卫抬下来的木箱一眼。
听到这话,李斯气的脸角一抽,十指捏的发青,强忍怒火没有发作,目光冷冽道:“阁下未免狮子大开口了,须知君子不强人所难,万事留一线,给自己留条后路,莫要做绝,当心有命拿,没命用。”
“哈哈哈——老子今日就狮子大开口了,你能奈我何,要么把车架留下,要么把命留下,你自己选。”
季布淡淡一笑,杀机不掩道。
“阁下的要求,某已经同意,你莫要欺人太甚,当我是泥捏的不成。”
李斯终于忍不住傲然大怒。
“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你为鱼肉我为刀俎,鱼肉就要有鱼肉的觉悟,你若觉得钱财重要舍不得,大可拒绝,我保证送你们一程。”
季布轻轻一叹,心不在焉的说道,欲要举起刀兵。
“哈哈哈。”
闻言后的李斯惊愣了片刻,随即仰天长笑,想他昨日还是一国丞相,今天居然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不经自嘲造化弄人。
“虎落平阳被犬欺,好好好——”李斯收敛怒气,喃喃道:“相逢是缘,承蒙阁下看的起,区区车架而已,送与你又如何。”
李斯的妥协出乎季布意料,一下打他个措手不及,使他顿时不好立马翻脸,只能下令:“放行让他们。过去”
条件谈妥,李斯已没那个心情久呆下去,板着一张脸自顾自的走下马车,朝着一群乔装打扮的士卒,中间让出的一条道走了过去。
从始至终季布都顿马于原地不动分毫,眼见着李斯带着一群护卫远去。
如潮的杀意喷洒而出,无尽的怒火仿佛要席卷平原,李斯双拳暗暗紧握,内心处的羞辱,只有他自己知道。
“将军,陛下可是下了命令,让我等……。”
一名百将策马而出提醒道。
“你不觉得,我等百来人杀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有些过于残忍了吗。”
季布不满的瞪了百将一眼,手腕一番,取出负在身后的大弓,慢慢搭上箭矢,浑身肌肉坟起用力一拉,瞬间弓如满月。
“蹦——”
弓身发出一阵巨大颤动,只听见“咻”的一声,一道闪电出现在了半空,携带着势如破竹之威,以及道道残影,朝着百步外的李斯头部而去。
“噗嗤——”
“丞相——丞相……”
十几名护卫只感觉一阵微风吹过,冷冽的气息宛如冬季寒冰,冻的他们身子一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