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儿,你发什么呆?前堂还等着呢。”陈忠捧着喜盘,蹙着眉回头催了一下陈宁远。
“来了。”陈宁远忙追上陈忠,“爹,大少爷要成亲,您比我成亲的时候都高兴。”
陈忠整张脸都被巨大的喜悦浸染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好不容易啊。大少爷都快二十五岁了才成亲,你们同岁,而你都快当爹了。”
陈宁远嘴角挂上了抹苦涩的笑容。
他自小与聂明烨一起长大。他知道,聂明烨待人总是温和有礼,做事的尺度从来是不多一点,不少一点。这在别人看来是教养好,看在他的眼里,却是小心和谨慎。是的,他明白,聂明烨总是有独自一个人望着夜空的嗜好,自小要念的书,要学的东西,都比一般人多上好几十倍,苦到哭不出来,累到说不出来,经年累月,脸上只剩下了一种表情。
直到一个人出现,像是一道光一样,照亮了聂明烨的整个人生。
陈宁远把怀里抱着的酒坛放下,依次摆好,再不愿在布置好的礼堂上多呆。
他住的屋子离礼堂不远,走几步就到了。
屋子里隐隐传来了哽咽声,陈宁远心中一紧,连忙伸手推开了门,“欣然?欣然……”
他看到欣然趴在床上哭泣,连忙走过去,“好端端的,为什么躲起来哭?不知道哭对孩子不好吗?”他把欣然抱起来,替她擦眼泪。欣然却紧攥着他的衣领,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她呢喃着,“宁远,小姐走了,我帮小姐逃走了……”
“什么!”陈宁远不自觉地拔高了声调,“欣然,你好糊涂!”
“小姐走了,小姐再也不会回来了!”
“你闯了大祸了!你怎么可以帮小姐离开?你想过没有,万一被大少爷知道小姐走了,会有什么后果?不行,我马上派人去追!”陈宁远迅速起身,却被欣然一把按住。
“我们都不要骗自己了好不好!”欣然大声地说,“你的心里,爹的心里,难道不都是盼着她离开吗?!只有她离开,李家小姐才有可能得到少爷的青睐,只有她离开,李家才能放心地辅佐大少爷成事,只有她离开……我们大家才都能好好的。”
“好了,不要再说了!”陈宁远摆了摆手,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这些道理他何尝不知道,形势他何尝不懂?他甚至也想过要把戚璟萱偷偷送出府去。因为聂明烨太爱她,爱到放不开,爱到能影响聂府和李家的关系,乃至,唾手可得的江山!
聂明烨几乎是寸步不离地,陪着她,守着她,爱护她,甚至是宠溺她。每当想起聂明烨那能够透到眼底的笑容,每当想起聂明烨跟她在一起时很真实的情绪,每当想起聂明烨几乎天天问的那句“宁远,你说蝴蝶谷花开还有多久?”陈宁远就心痛难当。她是聂明烨心中唯一的温暖,是聂明烨再也不用独自仰望夜空的全部理由。
可没了,可是现在都没了。
“宁远,你要尽力拖着少爷,让他晚点发现,这样小姐才能走得更远。她放弃了少爷成全了聂府,我们不能辜负她的这片心意,绝对不能。”欣然紧紧地抓着陈宁远的手,她的手在颤抖着,温度全无。而她抓着的,那一向宽厚温暖的手掌,此刻也是一片冰凉。
陈宁远轻轻摇了摇头,低叹,“瞒不了多久。然儿,少爷一定会撑不住的。”
欣然哽咽,只是垂泪。
夜,很凉,很长。
陈宁远把手臂从欣然的脖子下抽了出来,起身,为她盖好被子,披上外套出门。他不放心,还是想去看看。
月夜下,走廊的尽头那儿站着一个人,一身的华光。如果他没有记错,那个位置刚好能够把关着戚璟萱的那间屋子看得清清楚楚。
陈宁远有些心虚,慢慢走过去。
“阿远,这么晚了,你还没睡?”聂明烨偏过头来,脸上带着惯有的笑容。
“少爷,宁远知道不该多事,但明天就要大婚了,还是早些休息地好。”陈宁远低着头,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劝说着。
聂明烨笑了笑,“谁说我明天要大婚?”
“……少爷!”陈宁远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明天李富来,我只会给他八个字,‘帮与不帮,悉听尊便’。婚礼都是你爹和李家的人搞出来的,他们强迫不了我。”
陈宁远惊痛,心中的话差点脱口而出。
聂明烨又换了轻柔的口气,“萱儿应该已经睡了吧?我好几天都没有见到她了,看不到她对我笑,听不到她叫我,心里总是空落落的。阿远,她总是躲着不见我,你说我该怎么办?除了把她关起来,还能用什么办法留下她?”
“少……”陈宁远的话都堵在了嗓子里面,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又长高了些,脚丫子也变长了。”聂明烨伸手比划了一下,“那双鹿皮靴子明明穿着夹脚,她也不说。等把李家的人统统打发走,一定要喊裁缝鞋匠来给她重做。”
“是,小的记下了。”陈宁远低头,眼中已经有了泪。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站了一夜。一个望着远处,一动不动,一个低着头僵着身体,也一动不动。
第二天,李富一行人早早就来到了聂府。聂明烨穿着往常的衣服,出门相迎。
李富不悦,“今天不是大婚的日子么?怎么还穿成这样?”
聂明烨淡淡地说,“我并没有答应。”
李富着恼,“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不喜欢湘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