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很平淡,但话中的失落是很明显的。她也的确有失落的资本。
“朕错了,”成桓默然,“是我错了。我以为可以找回一点儿时的回忆,没想到迎来的是一个虚幻的泡影,还险些伤了你,我太糊涂。”他诚挚地抬起眼来,“我对不起你。”
“陛下是对不起我,可我生气并非因为这个,而是因为你不曾对我敞开心扉。”江莫忧直直地看着他,“成桓——现在我以一个现代人的身份跟你平等对话,当初我千里迢迢从边塞赶回,那时你向我表明心迹,说你对我有好感,并且愿意把夫妻的身份维持下去,我相信了,可是你呢?你是否真正把我当成你的妻子?不,你没有!你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取笑的工具,当成一个孤单的玩伴,你从来没有让我走进你心里!”她太气,说得也太急,气息不稳,嗓子里便带上一份粗嘎嘶哑,听起来简直像野兽的嘶吼。
“不,不是这样的……”成桓急于辩白,却不知从何说起,挣了满头满脸的汗。
江莫忧静静地等着他说下去,却终是失望。两行眼泪不自禁地从圆睁睁的眼里流下来,流进嘴里,是酸涩的滋味。
“你哭了。”成桓颤抖着伸出手去,尝试抚摸她的脸。
江莫忧一把将他的手打掉,胡乱拭去脸上的泪水,扬起下巴道:“成桓,这是我第一个真心为一个男人哭,大约也是最后一次,今后我不会再为你流一滴眼泪,一滴也不会。”
这一句也很像剧本上的台词,尽管是发自肺腑的。
成桓默默地任她发作,不置一词。终于发泄完毕,江莫忧将手往门外一指,自己却转过头去,“臣妾心中烦乱,怕是不好侍奉圣驾,烦请陛下先回去,容臣妾静一静。”她的声音恢复平时的平稳,可是瞧她的态度,心中的恨意未曾稍减。
成桓纵有千言万语,此刻也不好说明。他欲语还休地看了江莫忧一眼,终于闷闷不乐地出去。
在经过回廊的一刹那,成桓不自觉地回头,但见江莫忧仍一个人坐在那里,像一个孤独的思想家。她专注地凝视着面前的火堆,那里已经成了一堆黑灰,一点余热也散尽了,唯余一片冷寂。
——————
事情既见分晓,苏无袖的伎俩自然也都不攻自破,她这段时日的兴风作浪也该了结。江莫忧本来想好好收拾她一番,苏无袖却不慌不忙道:“皇后娘娘,您怕是对民女有所误解。民女从未说过我是绿袖姑娘,是陛下自己一意孤行,一定这么认为,所以您要怪,也应该怪陛下,而非责怪民女。”
容心在一旁叱道:“好个伶牙利嘴的丫头,你以为人人都是傻瓜、任你盘弄吗?你跟贵妃串谋做过的事,真以为旁人都不知道呢!”
她待要上前硬按住苏无袖,江莫忧却示意她住手,款款走下凤座,“容心,由她去吧。她说的也有道理,她使的手段虽然狡猾,也得有人肯上当才行,的确不能单怪她一人。”
容心急道:“难道就这么放她回去吗?”
“当然,还得好生把她送到苏府呢!”
苏无袖傲然含笑,抱拳道:“还是皇后娘娘宽宏大量,民女就先行告退了。”
她待要离开,江莫忧在她耳畔轻声道:“我知道,你和苏无衣设下这一连串计谋,针对的目标不止本宫,或许还有皇上,或许还有更多。可是我得奉劝你一句,有本宫在,你们的盘算是不会得逞的,你也得劝劝她们一家子,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苏无袖面色一滞,“娘娘……”
江莫忧笑容满面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亲切得仿佛毫无芥蒂,“好了,时候不早了,快些出宫去吧,晚了天就黑了。你姐姐得在宫中静养,不能相送,本宫今日也乏了,不过好在侍卫们会保护你,你安心便是。”
她那和善的笑脸里掩藏着某种可怕的东西,苏无袖觉得一阵毛骨悚然,不敢多留,忙匆匆告辞离去。
容心犹有不忿,“娘娘,这狐媚子肯定不是苏家的养女,想必是苏无衣临时起意找来的,不然何以这样凑巧?您何必还把她送回苏家呀,不如让几个太监把她打晕、扔到乱葬岗得了!”
江莫忧的笑像明暗不定的烛火,“你说得对,她不过是苏家的一枚棋子,现在这枚棋子办事不力,自然有执棋的人来收拾她,咱们何必费这个神!”
“娘娘高明!”容心这才觉得解气,又道:“现在苏无衣软禁,苏无袖这个祸害也被送出宫去了,那么皇上那边……”
江莫忧打了一个呵欠,“容心,我真的乏了,走,扶我去睡会吧。”
容心看出她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只好将满腹心事咽下,上来替她宽衣,一面不免感到忧心:看来这回真闹别扭了。
夜色已深,一轮半圆的明月姣姣挂在天际,成桓漫无所依地朝玉凰宫而来。每常因为他在这里就寝,江莫忧总是吩咐将宫门虚掩着,方便出入;可是今天,宫门却关得严严实实,还上了钥。
这是铁了心将他拒之门外。成桓犹豫再三,终究没敢上前叩门,他在宫门外徘徊了半个时辰,终于讪讪地离去。
看来江莫忧并非一天两天的小打小闹,而是认真跟他置气。她不仅晚上不许成桓进屋,用膳也不跟他一起,像是决心将自己从他的生活中独立出去。她现在总是闷在家里独自作乐,连御花园也很少逛了。
容心身为一个忠心的奴婢,自然十分忧心,时常劝道:“娘娘,您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