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句话像是在为我可能犯下的罪行开脱，让我能心安理得地对他们出手，或者也有可能是提醒我做事情不能趋向同类，要分得清是非善恶。
若是第一种意思，我佩服他，若是第二种意思，我也理解他，无论他是哪种意思，总之，我是没办法对他们出手的，我只平静对他说道：“他们的确是梦魂师，但是和我不一样。”
我能感觉到旁边的两位大师又像是放松了神经，身前众多僧人也在专心念着经文，普远大师微微颔首，又皱眉缓声道：“你不该来这里，寺外已经贴了告示。”
“告示上说是修葺，就算意识到了事情可能并不那么简单，我也没太往凶险的方向去设想，”我苦笑了一声，又补充道：“其实不仅是我，许多人也都没想那么多，我在外面见到了不少尸体，死状都很凄惨。”
普远大师再也不是那种淡然的神情了，只见他眉目低敛，手掌微微握起，又缓缓松开，怅然叹了一声，说道：“这是梦。”
我对他说道：“梦中的伤亡，也会影响到现实。”
普远大师说不出话了，那一张略显枯槁的面容也渐起了波澜，他看着我，像是不愿意再与我纠缠这无意义又沉重的话题，直接问我：“他们让你进来杀我？”
“是。”我也很干脆地吐出这一个字。
普远大师却又淡淡笑了一声，低声说道：“我现在也知道了，他们和你不一样。你也该知道，就算按照他们所说的去做，他们也未必会放过你的朋友。”
我不由皱起了眉头，倒不认为他的说法全无道理，只是觉得，现在这位身披袈裟的普远大师，不像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反而更像是个果决坚毅的大将军，我忍不住提醒道：“大师，你这可不像是出家人该说的话。”
“那我应该怎么说，要让贫僧甘愿杀身成仁么，”普远大师说的很平静，可这般平静的话，在我听来却像是天空阴暗的云团，其中不知压抑着怎样的风暴。不过大师毕竟是大师，涵养自然不是一般人可比的，这片阴暗的云团最终没有洒下狂风暴雨，而是被平和的风吹散，普远住持数十年修行的一颗佛心也不再掀起波澜，语气淡淡对我说道：“你该知道若是贫僧不愿引颈就戮，凭你的实力，根本无法奈何本寺分毫。”
我看着眼前一众和尚，无奈摇头，“我当然知道，我自始至终也没想要按照他们所说的去做，可是我的朋友却不能不救，之所以到这里来，也不过是想请你们帮我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而已。”
普远大师难得开玩笑似的说：“那些人若是知道你进来是为了和我们想办法对付他们，也不知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我也不禁笑了，叹息着说：“但是我也真对付不了你们，不是么，他们也该想到我不会乖乖听话的。”
我这么说着，只笑了两声便再也笑不出来了，普远大师也神情微怔，似是心有所觉。
是啊，那女人认识我，自然也该知道我的能耐，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做这种无意义的事？
普远大师目光灼灼看着我身后的那扇门，一时屏住了呼吸，我也赫然转身，这才觉察群僧念诵经文所产生的袅袅青烟，不知何时已经停止融入门中，门上的九朵莲花也比我刚进来时要暗淡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