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顾长离仿佛字字带血的话语后,玄清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轻轻覆在他的肩膀上,还未长成的孩童身躯柔软稚嫩,此时微微颤抖着,脆弱地像是一触即碎的搪瓷娃娃。乐—文
因为顾长离一直以来的表现,无论是与青丘狐的虚与委蛇,一路上层出不穷的自保手段还是考核过程中冷静自持到甚至有点冷酷的选择,都很容易让人下意识地忽略他的年纪——他这个一路行来,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的徒儿,其实还是一个年仅九岁的孩子,本该是在父母亲族的呵护下,快乐无忧生活的孩子。
可是如今他的双眼已经被仇恨和愤怒覆盖,染上阴霾,人生的轨迹也随之彻底改变,除了面容和身形外,在顾长离的身上已经很少能见到孩童的影子了。
对于自己所做出的决定鲜少会后悔或质疑的玄清,此时也不免在心中扼腕。若是当初他能稍微提起点干劲,早些时日找出冥冥中让他感到弟子缘的顾长离,是不是就能让这孩子现在活得稍微轻松些许。
斯人已逝,往事莫提。
些许的怅惋之情在玄清心头只是一闪而逝,对他来说,那些死亡的凡人不过是度外草芥,仅是因为他们能够勾动自己唯一弟子的心绪而多了几分在意罢了,再多的感情却是没有的。平复了精神的他很快开口说道,“九婴作为上古凶兽之一,如今大陆上能够将其驯养的宗门或个人绝对不多……那日我曾经用天眼通回溯了顾家村当晚的些许场景,那头九婴甚至已经觉醒了种族神通,起码有三个头颅表现出灵智,可以力敌金丹期的修真者。”
金丹期。
在听到这一关键词的时候,顾长离攥着玄清道袍一角的手不免更收紧了些,已经对这个世界的修真等级有所了解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一颗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可以说金丹期是凡人朝仙人方向蜕变的奠基,亦是当今修真界的中坚力量。至少在任何一个门派中,金丹期的修真者都是根基,能够冠上长老的等级。覆灭顾家村的人从头到尾不曾露面,而仅仅只是作为打下手的那头凶兽九婴,却是已经可以和金丹期修士媲美的可怕战力。
“驱使九婴的那个修士行事相当奸滑,我在当时并不曾真正探得他的身份,回宗门后拜托师兄推演天机也只是得到‘极西之地’这样语焉不详的结果。”玄清见顾长离的一张小脸眉头紧蹙,脸色凝重的可怜模样,不禁伸出手替他揉平那皱起的眉宇,“莫要慌乱……毕竟你当初不是说过,整个村子只有你一人幸存下来便是苍天眷顾,你有足够的时间去探听线索手刃仇敌,同时师傅也不会眼睁睁地看你身处险境不么?”
“此事无需师傅出手。”将那只动作难得温柔的修长手掌从自己的脸上抚落,顾长离抬起头,眼眸里写满了斗志和不屈,像是燃烧着的火焰般炫目引人,“只有这一件事……徒儿绝不想假他人之手。我会努力变强,强到足以得知那日的一切真相,然后,告慰顾家村在天百余口亡灵。”
既然已经立下如此宏愿,接下来的时间顾长离自然不会老实待着,既然他的仇人势必是在金丹甚至是金丹以上境界的高人,想要亲自动手复仇的话,如今还是白纸一张的自己必须得付出千倍万倍的努力。
在征得玄清的同意后,他径自于后者面前盘腿打坐,很快便进入到入定的境界。
“这速度,这能耐,真不愧是我找的好徒弟。”
即使自诩见多识广,本身同样也是天资过人的玄清,在第一次见到顾长离修炼的时候,同样还是不免被他的效率惊了一跳,饶有兴致地捏着下巴沉吟半晌,这才后知后觉地感慨道,“刚才走得急,却是忘了问师姐乖徒儿究竟是什么灵根。”
【收了徒弟后却不知道他是什么灵根的师傅,全天下恐怕也只有你这独一份了。】玄清的识海里忽然传出一道与他本身声线截然不同的粗哑声音,难听的仿如破锣一般。
【那又如何?反正我这乖徒弟的天赋绝对不会弱到哪去,再不济,等会看他锻体时最能引动哪一种天地灵气,自然也猜个*不离十。】
这道像是鬼魅般毫无预兆出现的声音并不曾让玄清有半点慌乱或是诧异之意,相当自然地同样在识海内与他沟通,显然彼此之间甚是熟络。
不过玄清很快便发觉,在顾长离修行渐入佳境,足以引动天地灵气时,之前自己信誓旦旦的保证,眨眼间就被打脸了。
【我这徒弟究竟是什么来历??】
因为修真界□□/法可不是随意便能往外流传,其中优秀精妙的一部分甚至可以成为一个门派吸引弟子的重大噱头。任何妄图偷学偷看的不法之徒,一旦被发现,绝对是不死不休的惨烈局面。所以白玉京这才派下参与这次纳徒大/会的考核者虽然一直在暗中观察每个人的一举一动,唯独在其修炼打坐的时候绝不会窥视干扰。是以顾长离此前修炼的时候虽然异状频出,却始终不曾叫人发现过——狐戾不是人,所以这句话没毛病。
因此,第一次护卫顾长离修炼的玄清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惊吓。
在他这种境界的人眼中,世间万物早就不是寻常人所见的模样,只要他愿意,他随时都能探查到看似透明的空气中灵气的流动。所以此时在他的感知中,空气中浮动着的各种颜色代表各种属性的灵气,没有排斥没有反抗,全部都像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吸引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