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妮抄书抄得入了神,感觉到身后的门开了,这才顿住了笔。她写得极快, 直到停笔之后她才意识到手臂肩背早已僵硬发酸,想要转身,却一时动但不得。
劳里走上前来,纤细的手轻轻地落在她的头上,声音里含着笑:“怎么抄了一夜?”
薇妮回答:“不是尽早抄完,我才能回学院么?”
劳里转身去柜子里取了一瓶酒,在薇妮对面坐下。他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错,唇角漾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劳里给自己倒了半杯酒,端起来一饮而尽。香醇的酒香从他的唇间弥漫出来,幽幽地入了薇妮的鼻息。
他喝的酒极烈,脸上很快晕染除了浅淡的红。
薇妮只看了他一眼,便低头接着自己的誊写工作。
“这家赌场是我开的。”劳里突然说。
“嗯,我知道。”薇妮埋头应道。
劳里语气平淡地陈述道:“我擅长赌博,纵观洛非帝国,没有几个人能赢过我。”
“是。”薇妮敷衍地答。
“我知道有很多人想要研究我的赌博技巧。其实所谓博弈,其实没有多少技巧,多看多练,耳濡目染,时间长了,自然就会了]”大概是因为喝了酒,劳里声音柔和绵延,剥去了往日的刻薄和疏离。
“嗯。”薇妮附和道。
劳里斜眸看了她片刻,忽然抢过了她手中的笔,说:“不用再抄了。你自己看看就好,看明白了再回去。”
“哦。”薇妮答应了,乖巧地放下笔,端端正正地坐好,一目十行地翻看着《血腥玛丽的秘密》。
劳里似乎还想说什么话,唇动了动。最后却化作了一声含着酒气的叹息。
薇妮看书看得忘记了周围了一切,不知道劳里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的眼睛又酸又痛,脑袋也渐渐变成一团迷雾,她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后来不知道怎么地便睡了过去。
薇妮是被人推醒的。她朦胧地睁开眼,动了动手,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中还抱着书。她迷迷糊糊地坐起来,下意识地翻开书继续阅读。
劳里伸手盖上她手里的书,拉了她的手就往外走。薇妮一天一夜没怎么休息,双眼无神。头发乱蓬蓬的,衣服也皱巴巴的。
薇妮还没怎么回过神来,就让劳里一路拉了她走到了万神广场。情人节的夜晚。万神广场上满是盛装打扮的年轻恋人。
薇妮听艾维说过:情人节的午夜,在爱与美之神维纳斯的雕塑下亲吻的恋人会获得永恒的祝福。在《伊芙情史》一书中,帕特里克完成了任务,却不要伊芙的报酬,他对她唯一的要求是请求她给他十分钟的信任。蒙上眼让他牵上她的手。帕特里克将伊芙带到了维纳斯的雕像之下,在午夜时分亲吻了她。
这一段,艾维读了无数次。每读一次,便长吁短叹一次。每听一次,薇妮就会在心里将作者凌迟一遍。
劳里看着那些等在维纳斯雕像下的年轻恋人们,语气轻慢。出口却似乎是一首诗歌:“阿多尼斯的血落在地上,化作了朵朵玫瑰; 维纳斯悲痛欲绝,诅咒世间男女的爱情。永远充满猜疑、恐惧和悲痛。”
薇妮在心里默默地重复了一遍他的画,又隔着人群远远地看了看维纳斯,愣了片刻才被劳里拉走。
距离午夜还有十五秒,广场上的人们开始兴奋地倒数。
十五、十四、十三……七、六、五……三、二、一。
广场的魔法灯突然灭了。
劳里转身,双手握住薇妮的肩。忽地将她拉近,唇印上了她的额。他的吻轻柔不带情欲。仿佛沾花的蝴蝶。
“不要死。”他俯身在她的耳畔轻声说,握在薇妮肩头的手也突然收紧,带着略微的轻颤。
有短暂的瞬间,他的声音里透出不易察觉的脆弱和疲倦。
薇妮不习惯别人像对待一个小女孩一般亲吻她的额头,但是她控制住自己没有推开劳里,只是抬眼看了看黑暗的天空。
等到灯光再次亮起,劳里放开了薇妮的手。回赌场的路上,他没有再拉着她,甚至连看也没有看她一眼。
薇妮在赌场看了整整一个星期的书才回学校。伊丽莎白上下打量了她好几圈,说:“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到了临行之前,伊丽莎白离开了两天,回来之后,她给了薇妮一把匕首,说:“这是给你备用的。”
匕首材质沉重,锋刃尖利,轻轻一割便将用以练习的木剑割出了一道深痕。
伊丽莎白解释说:“这是我用徽章作抵押,从冒险工会借来的。”
薇妮和伊丽莎白道了谢,将自己惯常使用的银匕首插在了左边的靴子里,又将伊丽莎白给她的匕首绑在了右腿上。
完全没能胜任薇妮魔法教学的波特利教授在薇妮离开之前,送了她一大堆珍惜草药。波特利教授一件件地细细交待着每种草药的作用,一个不小心,腐骨花浆洒在了桌上,波特利教授叫了一声“主神保佑”之后,抓起旁边桌上的一叠册子擦去了桌上的花浆。
册子上被灼烧出了好几个焦黑的小洞。波特利教授拿起册子看了看,册子是一个学生的作文,题目叫:论绿洱茶的多重作用。
波特利教授将作文翻开,盯着烧焦的小洞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薇妮瞥了一眼,小洞附近的句子是“遭受严重(小洞)魔法创伤之后,长期饮用绿洱茶可以缓解体内的(小洞)堆积,因为——”
罗纳德校长最后一次检查了她们的训练进度之后,说了一通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