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紧绷起来,沈奥欣和王玲英都不搭腔了,沉重、疲乏的脚步声和喘气声插足谈话。
王玲英弥补事态:“不好意思,提起你的伤心事。”
她原准备了好些话题,现在都不合适说了。
“没事,没什么好瞒的。”
听起来平静,但沈奥欣没有错过叶澜面上的阴郁。
队伍接近树丛的边缘,零散的树木伫立路边,枝叶阴影像灰霾一样掠过他的脸。
远处凶魂飘过,迷彩服开始起作用,不曾发觉队伍。领队打手势让众鬼噤声,能避则避。
有时不是那么顺利,矮树伸出的枝枝叶叶,刮剌拖车与箱包,嗤啦——
一场冲突。
大伙体能消耗得厉害,断续站着休息一两分钟,板车也不曾降下,就继续赶路。
沈奥欣腿发酸发麻。她想停,但一停下,绝对走不动,会被领队丢在这,或者……
装袋的魂尸历历在目,她心中有不好的猜测。
叶澜身子更弓了,靠着一种熊熊燃烧的意志支撑,眼睛仍看着前路。
他不仅比大部分新魂耗力大,而且要费心控制板车的方向,避免树叶骚扰。他的物资多,撂得高高的,容易弄出动静。使者的话,他记在心里,但他走稳妥路线,既要攒下点数,也要活下去,不轻易和凶魂对抗。
天地布满暮色,树木变得稠密,领队看了看表,十二点。
一条忘川将彼岸分作内外两域,入口处是永夜状态,中心却和阳世一样,四季流转。
时值夏季,十二点到两点,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来到一片有荫的低洼地,领队下令:“就地休息两小时。”
他让新魂们站着调整好呼吸再坐下,给警察们安排班次望风。
沈奥欣找到一截树木残枝,还没捡起,被旁边的男鬼抢了去。
那男鬼看上去三四十岁,胡子剃得光光的,身子胖墩墩。
手倒是挺快。
“喂,放下。”王玲英抓住胖子的手腕。
胖子讥笑:“说放我就放?这树枝你家的?”
“你猜。”她笑,手上使劲。她专注于激活身体力量,经过这两天实战,于蛮力运用上很有心得。随意一捏,胖子痛叫,又怒又怕,脸涨得通红。
“我警告你啊,尊老,尊老。我这个年纪,可比你爸爸还大。”
“占我便宜?”
叫声惊动领队,沈奥欣察觉警察的视线,拉她。
“王玲英。”
“地上那么多烂叶子,坐到虫子窝上头怎么办?”
王玲英看也不看她,不松手,警告胖子:“树枝放下。”
叶澜自觉不干己事,坐在一旁休息。
领队抬抬下巴,副队起身,要走过来,沈奥欣惊慌:“玲英。”
王玲英不满道:“朋友,我在帮你欸。”
“我坐哪里都一样。你们两个一人一半……”
王玲英瞪她。
胖子笑:“还是这位姑娘懂事……啊。”
王玲英又握了下胖子。由于弯腰拖车,她本就背疼,看沈奥欣这副样子,更是疼得厉害。
是她眼神不好吧?才对沈奥欣另眼相看。
王玲英气恼:“随你。不过,这个我要了。”
她蛮横地把残枝抢过来独占,丢开胖子,自己坐下。胖子不敢动手,骂骂咧咧,王玲英举起拳头,胖子肉弹一样蹿到叶澜背后。
叶澜嘶一声,胖子紧张地替他揉背:“小兄弟,对不住。”顺势挤到叶澜边上坐下,占据半块石头。
叶澜不喜欢被汗涔涔的皮肉挨着,说:“您坐吧。”转移到板车旁。
“一个两个,就你们好。”她咕囔,对沈奥欣说:“你坐空气吧。”用手把没坐住的地方盖住。
她真没想坐……
但指责的眼神像石头,重压下,她不由拘谨,副队坐回去,舌头似乎才解了绑。
“王玲英。”
“叫魂啊。”
“刚刚警察在看你。”
王玲英看她一眼,撇过头,又看她一眼:“警察来之前我能解决。”
“解决?”王玲英一直在挑事呀。
“我能打服他。”王玲英吹吹指甲,“怎么,觉得我做得不对?彼岸就是这样吧,拳头大的有理。不然怎么死都不知道。”
沈奥欣顿了顿:“我只是有个想法。船上——”她看了看周围的新魂,叶澜、胖子,不想被他们听见,坐到王玲英身边,嘴巴尽量张得很小,耳语说:“金森,那个浑身树藤的执行吏,你知道他为什么追杀我么?”
“他说,他想要我的眼睛。”
叶澜看着沈奥欣和王玲英私语——女人真奇怪,出土才两天,关系突飞猛进。
实际队伍中小团体不少,靠着板车,给自己做伸展,顺便将成伙成群的众鬼纳入眼底。他视力很好,连占据高地的领队和副队也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在吃东西。
鬼吃东西?
拿着馒头一样的干粮,领队、副队与警察们都有。
被王玲英和胖子争执引动的副队说:“没什么,两个新魂在吵嘴。”
领队沉脸,把最后一口干粮吃进嘴里,两个拳头撑在大腿上。咽下食物,嘴里吐出几丝烟气,他说:“怕是把一些数值没完成稳定下来的也选进来了。”
副队惊讶:“好大的胆子。”
“没办法,缺人手。如果不是夜台特殊养料,能让新魂三五天内精神饱满,不吃不喝不睡也没关系,我当初都不想交接。”
副队说:“能怪谁呢!”一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