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来噔噔走了。
燕燕傻愣着。
她表姨也傻愣着。
燕燕她表姨夫回头问燕燕:“你娘咋捡来个二货?他不让我带着他去,他是要闯衙门去吗?”他哭笑不得地说:“我带着他去,也许看在我的面子上,人家想着以后让我办事,兴许给咱敞个路子,能不花钱或者少花钱。”
她表姨要求说:“你赶紧跟着,燕燕说他会武,而且武艺好,他再到县衙大打出手?你跟着呀。”
她姨父没办法,站起来往外走。
她表姨见丈夫走了,才放心,安慰燕燕说:“按你姨父的年龄,按说衙门就不要了,现在是衙门不放他,干了十多年,县里少不了他……他去,你放心吧。”
燕燕“哦”了一声。
她嘴唇绷得尖尖的,轻声说:“姨。你有没有觉得李虎犟的时候可威风?我们老杨家除我哥,又出一个犟头。”
她表姨说:“你哥不犟,也不用远走沧郡。”她幽幽地说:“他带头去郡里闹回粮,差点没判死罪,你爹钱不但花完,也被活活地给气死。你家要是再出一个犟头,还不把你娘也气死。”
燕燕盯着前头的小花瓶,绷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她表姨叹气说:“我姐命苦呀。你爹都犟。犟到啥程度?那时候你小,人家杨令公说杨姓人祭祀先人都在冒用人家祖宗的名号,你爹不愿意,非要人家道歉。人家大度,道歉了,结果呢,县里的人觉得你爹得罪了杨令公,巴结杨令公,把他的推荐给消了。等到你哥这儿吧,人为自己求活躲饥荒,偏偏他到各乡喊人,带着跑去郡里闹粮……等衙门最后赈灾,他也被抓了。你二姐还一样,多少人说媒,人说嫁了吧,她非说要找一个能抓天能拿地的,结果去沧郡一趟,遇见个可真是个能抓天能拿地的海头子,已经七房姨太太,抢了你姐做老八……”
杨燕燕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她表姨一点也不管,说:“管你们的事儿,是俺看俺表姐苦命……现在家里又来了个犟人,你还挺得意的。”
杨燕燕说:“那你咋不说,十里八乡都认识俺哥?到哪去,一听说是他妹子,先客气三分。”
她表姨一脸凶狠,说:“那是他傻。还娶个你嫂那样至今都不下蛋的,就因为他出事,你娘半路晕倒,你嫂把你娘给送回家。”
杨燕燕含着眼泪说:“俺哥出事,都说要判谋反,很多人家怕牵连,躲着、避着,俺嫂子不怕,跑去给俺爹娘做饭,俺哥念她的好。俺一家都念他的好。”
她表姨说:“那是她有心计,她知道那样能圈得住你哥。”
杨燕燕哭道:“俺嫂子就是好,都说俺嫂子好。你咋那么恨俺嫂嫂,每次来你们家,你都骂俺嫂子。”
她表姨看她哭得厉害,把手帕递过去,轻声说:“快擦擦吧。我骂她,该骂,那都是大人的事儿,你别管。”
两人说了半晌话,约莫着大半个时辰快过去,忽而觉得担心,燕燕就说要去看看,她表姨也有点慌,她表姨夫给回来了。见他回来,燕燕就追问:“李虎呢?”她表姨夫坐下不说话,只一个劲儿呼气出气,等她表姨倒了盏热茶暖身,持在手里,饮下去,这才说:“李虎找完县老爷,回家具保去啦。”
他冷笑说:“你们家又出个杨凌刚。”
他说:“他过去,直接就闯进去找县太爷……县太爷家几人拦不住,我都担心死了,跟上去,你知道人家咋说吗?人家头一句就是,县令大人,我叫李虎,白河杨家村人氏,为治石具到县里办采状。”
她表姨说:“那县老爷不让人拉他走,打他一顿杀威棒呀?”她表姨夫说:“县太爷当时吓着啦。家里被人家闯进去,一时吓着啦。他就是一身武艺,周围的人也不敢近他身。县太爷这时还喊人呀,不怕他上去一拳打自己脸上?当时就和声细气与他说话,还把他带去签押房。两人不知在签押房里说了些啥,不一会儿,县太爷捧着一张墨迹没干的纸张出来,李虎跟着他,我觉着那就是现场写的请状书。县太爷把师爷和工房典吏都给叫去,我觉得事要干成,走近一点儿,县老爷当场给典吏马老爷索要空白的公文纸,盖押给李虎带走。当时我就在想,怕是坏事,莫不是李虎逼着他去干,李虎一出门,县老爷就会调集武卒抓他,却没想到李虎一走,县老爷一脸笑意,跟人说,让全力帮助李虎开石场,他若缺人,去各乡给他找人。”
她表姨问:“乌老太爷疯啦?”
她表姨夫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儿,他说:“我没立刻回来,就想知道咋回事儿,问师爷了,师爷说,李虎上去就说要开个大石场,起码能养活上千人,将石器卖到郡里,州里,还说他一头石虎卖了八十两银子,这样算下来,石场要是开了,能给县里贡献多少税收……然后问县老爷,上计算不算这些,他能不能让县老爷帮自己点忙。”
燕燕破涕而笑,解释说:“他就是一头石虎卖了八十两银子呢。”
她表姨问:“县老爷就答应啦?”
她表姨夫说:“答应了。而且他要全县都去配合他去干,说这事儿干成,不但能够造福乡里,还能让易县的上计成为全郡第一,关键是,李虎要十三税一,县里还有额外的钱,给官吏把缺的俸禄补上。”
他瞪着眼睛说:“这李虎人傲又敢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