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除了讨论朱汶汶和他那个师爷讨论的话题之外,又多了一项,日后北贸的重点,还会不会是北平原?
如果不是北平原,转移到渔阳去,那么就要提前做好准备,好应对竞争……如果转移到东夏割让高显的湟西,高显那边会不会和东夏一样对边贸持肯定态度,不苛重税,不设障碍,而朝廷又是持什么态度,如果备州人要施加影响,那么支持边贸,能够被商团借助的人又会是哪位。
这讨论,就像昨天还是暖春,今天忽然变为寒冬,而明天一点也不明朗,众人陷入莫大的慌乱,当然,还有一点期待,争气运。
十多年来,借助于边贸,备州的大商人丝毫不弱于京商,尤为难得的是,他们比京商独立,虽然背后仍然有备州的各大门阀的支撑,但他们的商业活动已不只是为门阀敛财,大东家往往会是半商人半地主的独立商人,门阀只是参预分润而已。尤其是这几年,备州城外有些纺织业作坊,不少作坊主织工起家,织机扩充到上千架之多,与其它手工业,虽然仍不能与渔阳、北平原相比,也有着蓬勃发展的苗头。
此次会议,他们拉来了东夏人,高显人,其它各方商人,就是想找一个对政局施加影响的途径……
东夏人和高显人,他们是必须拉拢的。
拉拢了这两国的商人,备州就还会是边贸的重地,而且因为整合了北平原,说不定会一跃成为边贸的重心。
其它各界商人,他们也给出了态度,我们备州的商人愿意与你们合作。
朱汶汶其实对他们怎么商议没有太大的兴趣。
她比这些商人所掌握的更多。
她不认为商人可以影响到当政者,在靖康,历来没有由商人说话的习惯,官场上没有人,背后没有门阀,他们往来经商,可能连过所都办不出来,甚至收茶采桑,官家怎么安排,你就只能怎么适应……备商这些年得到发展,其实也是获益东夏的主动,获益于边贸,获益于京商是地方上挡不住的,甚至获益于陶坎的军备竞赛,北平原被攻占之后,主政者不一定会延续利好商业的手段。
早些年,她就看明白这一点。
她甚至判断朝廷很快封锁对东夏的边贸,她是看走了眼,但这不是她在方向上判断得不对,而是东夏发展太迅速,军力,国力膨胀,朝廷有些忌惮,北平原又在备州腹地,他们不敢猝然停止边贸。
这也是她为何一再调整自己的生意,放手名声极大,行销全国,至今仍在盈利的酱园,转为做大宗贸易,占有土地、牧场、房产,只参股参与,而减少自家直接经营,改为渗透官场的缘故。
在靖康,商人不靠门阀,再厉害,也不过是一头奶牛,一个奸利罪在朝廷高悬,看不惯你,就能抄家罚没。
三分堂也许是个另类,但它起家成因极为复杂,背后也有京商利益集团参与,尤其要命的是,它已经抓住并垄断钱业,直接能与朝廷平等对话。
为何三分堂的大东家失踪多年,只有代理人出面,却没有人质疑寻找?
为什么?
很多人都潜意识地认为,这个田小小姐害怕官府抓她,拘拿她转官办,真的移居海外,派人遥控。
朱汶汶今天来,不是为了自家利益,迫切需要站到商人的立场上一致想出路,而是她看准了,东夏那边也有明确给他们的人指示了,备商是一股可以利用的力量,她参与,是要做那个说话算的人。
外面的讨论越来越杂乱。
这代表着意见和分歧。
先前派出去的师爷和侍女回来了,掀开帘子进来,脸上带着兴奋,尤其是那个侍女,因为兴奋而脸庞微微发红。
她在师爷前头说话:“夫人。公子已经处理好了。他用了特别巧妙的办法,派人找了些当红的女妓,把田启民哄走喝酒作乐去了。”一起回来的师爷,轻声说:“不但没有得罪人,也把局面化解了。”
他们抬头,发现朱汶汶脸上没有一丝高兴,不由扭头看向李益生。
李益生自然知道为什么。
朱汶汶更希望陈天一能够拿田启民立威……上演一场少年公子力压军阀的好戏。朱阀势力大小在其次,她一介女子不能抛头露面,给人的印象便是阀内没有铁腕刚硬的人物,她迫切需要放出一个强烈的信号,儿子陈天一钢瞻勇毅,这一点甚至也能反馈给东夏,让陈天一的父亲另眼看待。
但他不敢直言朱汶汶心事,甚至在心里说:“你怪谁?你定要我知道是他自己在处理,好传到我们家大王那儿,要是你刚刚二话不说,替拿了主意,不是可以替他立威了吗?”
何止是不满意。正像李益生认为的,朱汶汶甚至在后悔,刚刚是一个机会,她并不想让田启民成为北平原镇将,致使京阀纷涌,来瓜分北平原的利益,要是刚刚的事情一旦真要闹大,成就是的陈天一的声名,而田启民没上任就得罪了整个备州的士族集团,而且是因为言行无类,他做不了北平原的镇将。
朱汶汶没看那个回来的师爷一眼,盯住了李益生。
李益生只好轻声说:“刚才夫人应该替公子拿主意的。公子毕竟年少,在利弊上,难以分析透彻。还是再找机会吧。”
朱汶汶点了点头。
他说的是想“立威”再找机会。出去的那师爷听都听不懂,目露嫉妒,连忙补充说:“公子的处置没有什么不得当的呀,而且他已经宣布,要为所有在厅里的人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