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惟手心渐渐渗出汗。她声音低下来,“……他说了什么?”
何砚看出她的不安。他一时有点不习惯,也终于感觉到眼前这个姑娘和方玥的不同。这样的情绪他从来没有在方玥身上看到过。方玥一直是冷漠疏离的,似乎从来没有真正在意过什么,应该不会像她妹妹这样因为一个男人不安。
撇去警察的身份,何砚对许惟抱有一些同情。他很自然地安慰道:“你别紧张,钟恒并没有介意这个,他看上去应该是很心疼。”何砚停了下,试图把昨晚钟恒的情绪描述得更准确一些,“就我看来,他明显更在意你这些年的处境,甚至因此有些自责。”
何砚想起昨晚,犹豫了一会,还是没说钟恒因此哭了一顿。
“他今天本来不想让我见你,就是怕我跟你提这些。”何砚说,“不过,我倒认为,你心里应该已经很清楚了。这些事总是要解决的,你姐姐做错了事,她必须承担,我只是把她的要求告诉你,如果你拒绝见她,我也不可能勉强你。”
许惟:“其实我也想当面问问她。”
“我能理解。”何砚说,“如果你答应了,我这边可以安排,不过你的身体目前还很虚弱,晚几天也可以。”
许惟摇头:“我不想拖很久,后天行么。”
何砚微微皱眉:“身体可以?”
“应该没问题。”
“钟恒恐怕不放心?”
“没事,我跟他说。”
“那好。”何砚说,“我安排好了联系钟恒。”
“好。”
何砚想了想,说:“至于你跟方玥的名字互换的事,虽然已经过了追诉期,但该纠正的还是要纠正,方玥的学历应该会被注销,你们各自都要用回自己的名字,档案修改等具体操作我们省局这边会负责,到时你配合就行。”
“嗯。”
何砚说:“你还有什么要问我的?”
许惟默了默,问:“方玥可能会怎么判?”
“不好说,得看具体情况。”何砚说,“虽然是个杀人案,情节不同区别也挺大。不过不管是哪种,她这七年掩盖犯罪事实,逃避法律制裁属实,量刑应该从重。”
许惟没再问别的。
关于方敏英,一句也没问。
钟恒速度很快,一刻钟左右就买好早餐回来。
何砚在走廊等着,直截了当告诉他:“她全都知道了。”在钟恒变脸之前立刻补充完,“不是我提的,她自己问的。”
“你都说了?”
“你顾忌得太多了。”何砚说道,“其实她心里头清清楚楚,该接受的早接受了,说开了最好。”他停了下,提醒钟恒,“她挺在意你的态度,问了好几句,大概怕你介意。”
钟恒顿了顿,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何砚走后,他独自在走廊站了一会。
许惟躺在床上看见他拿着早餐进来。
“你买了什么?”她眼睛一直追着他。
钟恒走过去,把袋子放桌上,端着粥过来说:“粥和米糕,你现在要吃清淡的。”
“哦。”
钟恒把床摇高,注意着她的伤:“背很疼吗?”
许惟摇头。
钟恒垂着眼,慢慢往下卷着被子,低着声:“你总骗我。”
许惟微微一怔。
钟恒却没再说什么,他已经拿起碗,用勺子舀了粥,吹凉了递到她嘴边。
许惟吃了。是甜粥,味道淡淡的,不腻。
钟恒盯着她的脸庞:“好吃?”
许惟点头,眼睛觑着他,看两秒,视线又落下,望着他手里的粥。
钟恒喂得慢,许惟一口一口也吃得慢,但最后还是把一整碗甜粥都吃完了。
“米糕还吃不吃?”
“吃不下了。”许惟问,“你早饭吃什么。”刚问完,就见钟恒从桌上拿来三个花卷,坐到凳子上。他吃东西一直比她快很多,几大口解决一个。
许惟盯着他看。
钟恒偶尔一个抬眼,跟她目光直直碰上。
许惟移开视线,望着白被单。屋里只有他咀嚼的声音。
差不多过了五六分钟,钟恒吃完了,起身丢掉垃圾,拿毛巾给她抹了抹脸,再把床降下去,给她盖上薄被,扯平被角的时候,他的手被许惟握住。
钟恒没吭声,漆黑的眼睛看着她。
“钟恒。”
他应:“嗯。”他等着她继续说话,她却没了第二句,只是还抓着他的手,有点儿用力。
钟恒没耐心,自己说:“我们有话没讲完,记得?”
许惟点头。
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他眼神渐深,“你去了安城?”
许惟微顿。
“因为我?”他头低下来,彼此脸庞的距离更近,呼吸可闻。
许惟没有回答,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
钟恒唇角翘了翘,笑容微苦,“不敢看我了?”
“没有。”
“一直在那?”
“嗯。”
“在哪个区?”
“水云区。”
“去过我学校?”
许惟点头。
“见过我?”
摇头。
……
钟恒那只手掌转了转,反把她的手包到掌心攥紧,另一只手抬起来,捧着她的脸,亲了亲,不往后问了。
他心里做了决断。
许惟在医院又躺了一天,到三十号状态更好了一些。
中午,护士来给她换药。背上的烫伤处理起来最麻烦,许惟侧着身,幸好病号服的领口够大,不用完全脱掉,还算方便。
她没让钟恒留在这,又把他支出去买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