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刺杀时不是被刺客而是被自己的血吓得晕古去,这实在是很丢脸的一件事情。
经过温老太医的救治幽幽醒转,四下一望想起当前状况的陆姑姑简直恨不得再晕一次。目光敏锐的姚公公第一时间抓到她慢慢睁开又立马想闭上的小动作,眼神一下子扫过来,情绪却意外地平静:“姑姑醒了?”
“……”
这时候眼睛辣么厉做什么,不能让她安安心心当一尊无知无觉不会害臊的睡美人吗?
呸呸呸,她不能恩将仇报。陆姑姑对姚景安的印象还停留在晕过去前他大惊失色的模样。并未发现对方的态度有点诡异。转念一想对方刚在刀光剑影中舍己为人大公无私地救过自己,知恩图报的她立马捂住手臂,对他露出一个虚弱不失坚强的围笑,状似柔弱道:“我已无碍,让公公担心了。”
姚公公却没有如往常般眯眼带笑,目光落在她身上,淡然道:“未曾。温太医说姑姑只是被吓晕睡了一觉,其余一切安好。”
陆青茴:“……哦。”
为啥要说这么直白?她可以打他吗?
陆姑姑有点儿恼羞成怒的小娇羞,姚公公却仿佛生怕自己不被打般,眉眼淡漠得不得了:“既然醒了便起身赶路吧。即便姑姑没醒,我方才也预备叫醒你了。”
说罢在她瞪眼之前抢先甩手踏出门去。
那背影与平日相比实在过于洒脱高冷,陆青茴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愣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到这时才发现,娘娘腔的表现看起来很怪啊。只是她想到对方刚才救过自己,冷静下来后不仅没恼怒,反而因为对方微妙的态度不由自主地从自己身上找其原因来。
……她是不是哪里得罪他了?他为什么这个反应。是他觉得方才救自己还连累她受伤不值得?还是晕血耽误太多时间,他怕赶不上时辰情绪才这样不好?
她有点懵,一面胡乱猜测一面小心地护住胳膊从床上爬起来穿鞋。匆匆忙忙整理好出去,其他人都已经骑在马上等她了。
包括姚景安在内,大家身上或多或少都挂了彩。姚景安面上臂上多了两道无损美貌的划痕,趁着陆青茴昏迷时草草处理了一下。除了两个着实伤得厉害的坐上另一辆马车,其他人丝毫没把这点小伤放在眼里。
只有姚公公的目光,在从马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时,仍旧是淡然的、无谓的。
被那样平静的视线注视着,她被旁人搀扶着爬上马车的动作也不由有些迟缓。心里近似茫然地在想:原来那不是她的错觉呀。
可她分明记得自己昏迷之前,那双好看的眸子投向自己时还充满了张皇惊痛,好像即将失去什么重要的珍宝。为何她只是一觉醒来,他的态度便与那时大相径庭、截然不同了呢?
……
回程这路总算平安无事,没有任何无关之事牵绊脚步。陆姑姑恍惚发了一路的呆,到了快进宫门时才发现皇帝的药丸竟还稳稳收在她袖间。
先前的盒子摔坏了,温太医不知从哪里又找了只一模一样的新盒子装好。里头的药丸光滑圆润,也不知是不是先前掉到地上的那枚。温老太医一年只炼两丸药,每半年一颗,应当不会有多余替代的才是。可她分明记得那枚不止摔在地上还沾上了她的血,现在这个又是怎么回事?
拿这么一颗药给皇上做交代,陛下不会大发雷霆弄死她跟娘娘腔吧?
陆青茴心里有点打鼓,不知道姚景安是想了出李代桃僵还是设法把这药弄干净了。但就算是弄干净了,脏的那部分被剔除了,药性不会减弱吗?最后会不会还是落到了他们身上?
她不明白对方是如何打算的,下了马车步行的那段路便加快脚步追上对方,眼睛盯着脚尖故作沉稳地低声问:“……姚公公,那颗药不是被弄脏了么?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姚景安身高腿长,这样的角度几乎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一个下巴尖儿微微一顿,随后便有平和冷静的嗓音流泻而出:“是我疏忽了。姑姑有伤在身,把药给我即可,不用到御前复命。此事我自有主张,亦会向陛下禀明情况,姑姑不用担心,安心休养便好。”
“……”
他安排得很清楚,却将她排在计划之外。林绪等人个个比她伤得重,却不见他让那些人也回去休息。陆青茴隐约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对,她此刻不是应该欢天喜地地应下回房?但比起那样,她更不喜欢姚景安现在这种“与你无关你不用管”的表现。
姚景安见她良久不语,便欲伸手从她手中将药拿走。她下意识一躲,对方目光淡淡落到脸上时才反应过来。沉默一瞬,挤出一个笑容直接把盒子递了过去:“……那便好,交给公公,奴婢再放心不过了。”
“嗯。”
男人只是淡淡应声,没有往日的笑容,没有平时的逗弄。面上的冷漠仿若厚厚的冰层,把底下一切涌动的复杂情绪都深深封锁。他略一颔首算作道别,长腿迈开越发走得飞快。身后默默跟随的林绪等人一个两个接二连三地越过她扬长而去,一群大长腿走得飞快,很快变成小黑点,最终彻底不见。
除了临别时的一个眼神示意,什么都没给她留下。
……她说不出心里这一瞬间是什么滋味儿。只是在这秒钟,连想到王小虎可能正等在她房门外要上供美食,都有点儿提不起劲来。
一点点的失落,跟一点点的酸涩。就像番茄炒蛋忘记加西红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