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杏花甚至能感觉到他直白到不加掩饰的审视,好像在打量她过去的这十几年,好像在打量她在过去遭遇的一点点不堪。

她脸上蓦然便觉发烫,别过脸去,咬着唇不吭声。

那如弓的残月轻轻挪移着,已经磨蹭到了树梢后,小院里夜色朦胧,倒仿佛笼罩上一层纱般。难堪地叹口气,萧杏花闭上眸子,一阵习习夏风吹过,却仿佛闻到了哪里飘来的荷花香。

“累了一天,早点歇息吧。”耳边传来那个浑厚低哑的声音,陌生又熟悉。

“嗯。”陷入心事的萧杏花胡乱嗯了声。

身边的人起身了。

他身形极高,比寻常男人要高,是以如今站起来,顿时遮住了月光,像一座高耸的小山般。

萧杏花想起他刚说得话,顿时一个激灵,明白过来了。

要,要睡觉了啊……

她小心地抬起眼看他:“睡,睡觉吧,那——怎么睡?”

“什么怎么睡?”他低头锁着她的双眸,淡声问道。

“我,我的意思是说,你在哪屋睡啊?”萧杏花连忙干笑一声,不知道怎么,面皮竟有些发烫,胸口泛起莫名的惧怕。

“我昨日是睡这里的正房,你——”萧战庭清晰地捕捉到了萧杏花面上的薄红,略一停顿,继续问道:“你打算?”

“我……我这些年习惯了,习惯了一个人睡,我看你睡正房,我就睡耳房吧!”萧杏花连忙道。

“不必。”萧战庭果断地道:“你睡正房吧,我去睡耳房。”

“别啊,你是侯爷,怎么可以去睡耳房呢,还是我去吧。”萧杏花连忙殷勤地笑了笑:“这里的房子比我们家里大多了,我随便睡哪里都——”

“我说了,我睡耳房。”萧战庭忽然粗暴地打断了萧杏花的话,一字一字地道。

萧杏花顿时没声了。

小心地望着萧战庭:“行……我睡正房,你,你睡耳房吧……”

睡哪里不是睡……正房就正房!

好好的,发什么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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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行人等启程前往燕京城,萧战庭命人准备了一辆马车,宽敞舒适得很。萧杏花带着女儿和儿媳,竟不觉得挤。这马车里面又有吊柜和挂袋,还有隔层抽屉等,里面放了各样糕点香瓜茶水,甚至连夜壶都有,真是一应俱全。

佩珩稀罕地看着这马车,打量一番才道:“这马车竟比咱家房子都看着气派。”

萧杏花淡扫了她一眼:“以后你就住在马车里吧?”

佩珩羞涩地抿了抿唇,两个儿媳妇不由得噗嗤笑起来。

萧杏花探头看过去,却见萧千尧和萧千云正在侍卫的带领下去骑马。他们两个平时哪里骑过马啊,现在显然有些发憷。

就在这个时候,萧战庭走了过来,不知道对萧千尧和萧千云说了什么,只说得两个人点头称是。

再然后,萧战庭站在旁,亲自看着他们各自上了马,并尝试着向前骑了几下。

萧战庭又对萧千尧和萧千云身后的侍卫各吩咐了几句,侍卫低头称是。

萧杏花见此情景,收回了目光。

不管萧战庭这个人对自己如何,他到底是个孝子,以后也应该是个慈父。

两个儿子都是他的亲生骨肉,他以后总会顾着他们,给他们谋取一段锦绣前程吧。

这夏日里赶路,一路上自然不好受,梦巧儿佩珩她们开始还觉得新鲜,后来便开始有些受不住了,脑袋上汗珠子黏湿了秀发,屁股底下都是一层湿,更兼浑身的骨头仿佛散了架。

好在她们往日都是吃惯了哭的孩子,如今倒是能忍,并不吭声。

行车到了傍晚时分,车马总算停了下来,却原来是前面已经到了凤城县,当下便停了车马,下榻凤城县驿站。

因当地县丞早已知晓萧战庭并当今七公主殿下要过来,是以摆下酒席侯在这里了。萧战庭便是不会去吃那酒席,自然也难免要见一见,是以一进驿站,根本没见萧战庭踪影,反而看到一群侍卫并宫女,前拥后簇地围着个公主打转。

萧杏花在柴管家的安排下,自去下榻了东边的院子,并给儿女们都安置好了。

一时打发丫鬟们取来热水梳洗过,并烫了脚,整个人就舒服多了,如今只等着驿站做好饭食送过来了。

她见身边这两个小丫鬟倒很是本分,手脚勤快,又都是白湾子县里出来的,算是同乡,想着那侯府门深,总是要培养几个亲信,当下便笑着问道:“熙春,念夏,你们二人,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左右如今无聊,好歹说一说。”

熙春忙福了一福,笑着道:“夫人,我本是咱白湾子县后沟村人氏,因家里姐妹太多,实在是养不过来,便将我卖到了县衙里做活,托夫人的福,如今才跟着来到这里伺候夫人。”

萧杏花听了,点头问道:“家中可有兄弟?”

熙春垂下眼道:“有一个弟弟,才两岁。”

不消再说,萧杏花自然是明白了,当即笑道:“这年月,家里姐妹兄弟多,日子自然不好过,不过如今你既跟了我,以后我若能荣华富贵,自然也不会亏待你的,好丫头,你放心就是。”

这一席话说得熙春弯下了颈子,眼圈都红了:“谢夫人,奴婢以后一定尽心服侍夫人。”

一时又问起念夏来,念夏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说,后来才低声道:“我本是被人养在窑子里的,到了十一二岁,我懂事了,知道那不是好地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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