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睁开眼睛了!”八字眉在纸人章家里长大,胆子肯定不小,但是那一刻他真的被吓住了,木像里的那个老头儿没有一丝邪异的气息,就好像从睡梦中苏醒过来一样,然而在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带给八字眉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恐惧和压力。而且当时还在水里,八字眉一口气憋着不敢张嘴,一下子,那口气仿佛呼的冲到心口,整个人顿时就昏厥过去。
他的运气算是非常好的,在水里昏过去之后浮出水面,在大雨中随着水流漂了很远。一直到雨停了之后才醒过来然后爬上岸。之前经历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像是一场梦,但是八字眉醒过来的时候,手里仍然紧紧抓着那根小臂粗的莲花木,就是这根莲花木,才让他觉得,那并不是做梦,而是真的。
“后来想想,当时昏的真不是时候。”八字眉舔舔嘴角边的血迹。
他当时被一口气憋的上不来,昏过去。但是在临昏迷之前,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到,那个躺在木像里的老头儿,像是要说什么。可八字眉回想到这些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河水依然在流淌,河底的木像已经无影无踪。那根小臂粗的莲花木,可能就是八字眉唯一的收获。他费了很大的功夫,把这块碎块磨成了现在这根木棒。当时,八字眉只是觉得这根木头金贵,但是自从带着这根木棒之后,又发生了一些让他意想不到的事。
八字眉的年纪,比老太婆小了二十来岁,但他带着莲花木棒之后,仿佛就不会老了,而且模样似乎越来越年轻,就和道家典籍里提到过的返老还童一样。最开始几年,问题还不大,然而时间久了,纸人章家的人肯定会怀疑,八字眉知道,这肯定和黄河河底那尊巨大的木像有关系,或者说,和自己手里的莲花木棒有关系。
日子一久,他不得不离开章家,一旦被对方怀疑,必然会找他问,还会拿走这根木棒子,八字眉又不是章家的嫡系,在利益冲突下,他只能作为一个牺牲品。所以这十几年,八字眉一直流浪在外头,连章家的门都没有再跨进去一步。
我来回摸着手里的莲花木棒,心里就渐渐有些明白了。老刀子说过,莲花木是不会死的,不管离土多少年,只要栽回去,依然可以抽枝长叶。这样的神木,放在人身上,会有什么结果?
我正琢磨着,八字眉就开始来回乱动,说自己被绑的太紧,膀子里的血流不通,难受的很。我叫他老实点,接着就问道:“那老太婆为什么半夜去对付抱柳村的人?”
“老子......”
“别他娘的老子老子!谁老子!”我举起木棒子,八字眉心里有火,但是被绑的结实,不敢发作,马上就改了口。
“我不知道。”
老太婆对付抱柳村宋家的原因,八字眉不怎么清楚,本来是想要帮忙的,但是老太婆觉得没必要。然而老刀子突然出现,顿时就打乱了老太婆的计划,所以找到八字眉去而复返,想弄死我们。我看着八字眉,在分辨他说的是不是谎话,关于铜皮木像,跟八字眉没有太大的关系,他也没必要撒谎,可是半夜偷袭抱柳村,这明显是针对七门的大事,说不定还有更重要的隐情,八字眉恐怕就不会那么老实了。
“另外......”八字眉挤挤眼睛,打断我的思路,道:“你怎么跟那老家伙混到一块儿去了?”
我一愣,随即就意识到八字眉说的是老刀子。
“干嘛,我和他也不熟。”
“我说呢。”八字眉叹口气,道:“他拿着蛇篆刀,你还和他一起,是不是不知道这里头的事?”
“他?”我想想,老刀子跟我说他是河务局的人,我也不怀疑,但是他手里那把蛇篆刀肯定不同寻常,是有相当来历的。
“你拿着镇河镜,肯定跟抱柳村的宋家一样,是河凫子七门的人。”八字眉有一种挑拨离间的意思,咂着嘴道:“你不知道蛇篆刀的事?”
“你想说什么?”我看着八字眉,他心机比我深,三两下就套问出我和老刀子的关系,越看他的样子,就越觉得他在挑事。但是那把蛇篆刀,跟七门有什么关系?这些事情过去爷爷从来没有说过,老鬼也没有说过。
“不知者不罪,你什么都不知道,这也难怪。”八字眉道:“知道黄河滩三十六旁门不?”
“废话。”
“那我就告诉你,在很早以前,根本没有三十六旁门这一说。”八字眉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我的表情,道:“三十六旁门,就是为了对付河凫子七门才出现的。”
“瞎扯吧你!”我当时就反驳起来,一个是不相信八字眉的话,另一个,就是觉得河凫子七门怎么那么讨人厌,我是七门的人,自然不愿意这样想。
八字眉也不急,慢慢的开始讲。在过去,黄河两岸行船走水的人,其实就是江湖人,各种各样的人,从事各种各样的营生,久而久之,就会有一些利益团伙出现,有的是家族,有的则是关系密切而且特殊的人。这些人没有共同的目标,各自为政,一家占据一块地盘,跟占山的土匪差不多。
那些事儿发生在什么年代,八字眉也没说明白,总之是很久了,那时候,河凫子七门已经出现,当时的七门非常团结,他们只巡河镇河,不捞水货,也不跟人争什么利益,所以黄河滩上的大大小小的帮派也不为难七门,相安无事。
有一年,从西边来了一些人,具体从哪儿来,没人知道,反正一提起这些人,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