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苒长长的舒了口气,握住剑柄的手掌早已被磨得血肉模糊,锥心的疼痛如千万根尖刺一般扎进心头,使她忍不住疼得呲牙咧嘴,但眼下更重要的是,先把徐雾月那家伙送到巨岩上呆着去。
阿苒朝下喊道:“喂,还活着吗?”
徐雾月有气无力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干什么?”
阿苒柳眉倒竖,大声质问道:“你问我干什么?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呢?好好的干嘛要寻死?”
徐雾月淡淡的道:“你松手吧。”
阿苒怒道:“我好不容易把你抓住,你想要我松手?至少给我个理由。”
徐雾月轻轻叹了口气,道:“大概是今晚的月色实在太美了吧。情不自禁就像跳下来……”
这是什么狗屁理由!
阿苒死死的抓着他的小腿,厉声喝道:“你不把别人的命当命也就算了,连自己的命都不想要了吗?”
徐雾月冷冷的说:“怎么?我要别人的命你要管,我要自己的命你也要管吗?”
阿苒一点一点的拽着他往巨石上攀去,口里大声叫道:“废话!你现在是我的肉票,你要是死了,我,我……给你治伤用的青,不,万金素岂不是白白浪费啦?你当我这个万金素是大风吹来的吗?我告诉你,就是在药王谷,这万金素也是万金难求的东西,你想死就早说啊,害得我损失那么多,你以为绑匪是我就好欺负了?”她嘴里一派胡言乱语,就是为了搅乱徐雾月的求死之心。
徐雾月沉默了一会,道:“你救我……就因为我是你的肉票么?
还差一点点。她就能把他拽上来了。
阿苒喘息着道:“别说你是肉票,就是一条狗想要跳崖,我也会把它拉上来的。”
徐雾月哑然失笑道:“你这话说的……可真直接。”
却听“嗤”的一声轻响,少年的裤腿上的帛布已经微微裂开。
徐雾月显然也察觉到面前的藤网撑不了太久,叹了口气道:“松手吧。”
阿苒咬牙道:“绝不!”
徐雾月立即反问道:“怎么。你想与我一道殉情么?”
阿苒怒道:“你想得美!”
徐雾月笑了起来:“再这样下去,你和我会一起掉下去的。看到那边的巨岩了吗,现在松手还来得及跳上去,若是错过了,悬崖下面可是荆棘遍地……到时候浑身上下被戳出上百个窟窿,你那小情人岂不是要哭死了。”
阿苒森然叫道:“就算你想死。也要想想那些你爱的和爱你的人会不会伤心!”
徐雾月止住了声音,忽然放声大笑起来,他的笑声苍凉而无奈,明明在笑,听在阿苒耳中却像是在哭一样。
少年的声音夹杂着喘息显得有些断断续续:“我爱的人早就死了……在她抛弃我的那一刻。连带着那个曾经爱过我的人一起死了。”
从生下来就被朱氏所厌恶,明面上得到徐铁星的宠爱,背地里母子俩却一起被人苛待指点。出身教坊的碧珠,尽管拥有美貌与智慧,却是个连姓氏都没有孤儿。彼时徐铁星常年出门征讨,无论如何都不会为了一个贱妾,去找与自己同甘共苦多年的发妻算账的。那个男人对他母子俩越是愧疚弥补,带来的就越是数不尽的灾难。他一直以为母亲是深爱他的。为了他一次又一次的和朱氏过招。可当那个人的消息传来时,母亲忽然崩溃了。
徐雾月轻轻的笑道:“你知道么?她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生下了我,却为了她心爱的男人又抛弃了我。”
在得知她苦苦等待的爱人早就娇妻美妾成家立业。而徐铁星对此隐瞒了她整整十年之后,她的精神支柱忽然崩溃了。不论是不是朱氏故意放出的风声,她都确确实实选择了抛弃了幼子,自己吞金自尽。
沉渊的剑刃在一寸一寸的往下滑,阿苒掌心的鲜血顺着手臂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
徐雾月的笑声间歇,从下方传来的声音平静无波的回荡在山谷中:“那时候我才五岁。她死前的那一天晚上,我还缠着她与我说故事。她摸了摸我的头,说等阿爹回来了。阿爹会说给我听。可惜……她错了。”
碧珠的死对徐铁星的打击显然更大,尤其是在他得知了真相之后。没有哪个男人能容忍得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会为了另一个男人绝望自尽。他为了得到碧珠,花了无数功夫讨她欢心,可换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可笑的结果。于是当长相与碧珠九成相似的雾月,哭着拉着他的衣角时,他反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那一段时间,徐铁星喜怒无常,徐柏奚躺在床上养伤,徐家上下都乌烟瘴气,就连朱氏都不敢踏进他的院子一步。
阿苒失声道:“怎么会……”她忽然想起少年背后纵横交错的伤痕,不由脱口而出:“那些鞭痕难道也是他下的手?”
徐雾月嫣然一笑:“啊,你看到了吗?徐铁星可将这个称之为完美的杰作。”他嘴上虽然笑着,眼里却死气沉沉,“如果他只是鞭打,倒也就算了。”
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他与碧珠看起来也越来越像。直到某一天,他被徐铁星拖到了密室里,就在他习惯的将外衣脱下,准备接受鞭打之时,一双粗糙的手忽然抚摸上了他的后背。
那一夜就像噩梦的开端,让他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阿苒深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望着自己握住沉渊的手,努力不想让眼眶里盈满的泪水落下来。
徐雾月闭上双眼,轻声道:“他回家了一个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