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员们聚拢到村口的老槐树下,姚长海早就在那里等着了。姚长海蹲在石碾子上,数着来人,姚湾村自打成立互助组,合作化后,出工的钟就是大队长打,十来年不论风雨寒暑一天不落。
原来是姚满耕,现在是姚长海了,这个代理大队长在秋收后终于去掉了。
一刻钟后,便开始由各自的小队长带着,按昨儿晚上分派好的任务出工。
若是一刻钟后谁还没来,小队长们也不管不等,也不给迟到者分派活儿。这个人即便是主动去干了,一晌工也不给记。如此严苛,自然没有迟到的了。
老一辈留下来的规矩,到了姚长海手里自然不会破,加上人们长年累月如此,形成了条件反射,自然是按部就班的干,谁也不会倒霉的去坏规矩。
一开春先要给地里上底肥,今年吸取了去年的教训,留下来点儿炸药和雷管,轻松了许多,当然放炮时离的远远的,别沾光了,弄得一身臭烘烘的。
这县里宣传部门派下来的电影放映队,每晚还在一个村一个村的放映电影,这下子,下工后,孩子们就追逐放映队的脚步看电影。
天刚刚黑不久,姚长青早早的下班去灵泉村参加同事娶儿媳妇的婚礼,在老百姓眼里,这只要不过了正月十五,年就算没过完。
所以这结婚仪式都办的较早一些。
姚长青西里呼噜吃了碗烩菜,告知主家一声就出了门。
实在忍受不了饭桌上叽叽喳喳的,老娘们聚在一起说人家新郎咋咋好,新娘怎么怎么好!她们说就说吧!不知道谁起的头儿说到了出的分子钱,怎么吃都吃不会来,亏死了。
“亏什么亏,你们家孩子多,这娶媳妇儿,嫁女儿,还有机会挣回来,那要是家里孩子少,岂不更亏。”
“对对,这要是没孩子的,可咋整啊!”
这一句无心话,姚长青坐不住了,起身就出来了,虽然往年老是羡慕大哥,三哥家有孩子们行礼拜年,如今连小幺家都有妮儿拜年小嘴甜的说不完的吉祥话。
今年有田悦宁和祁红两个丫头来拜年,圆了她的梦,可始终不是自己的孩子。
她家庭幸福,夫妻恩爱,就差一个孩子,怎么老天就这么残忍!真是越想越难过。
摇摇头,不能这么想下去,姚长青打起精神!唉……不想了,想多了,胜利又该担心她了,还是回家寻求安慰吧!
这时候天都黑了,姚长青路过灵泉村的打麦场,正在放映《地雷战》,无意中听见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说道,“田医生,田医生,你看前面那个人睡着了。你看那头一点一点的,好好玩儿。”
姚长青下意识的停下脚步,田医生,姓田的多的是,当医生的也有,一般乡下人都喜欢称医生为大夫,她肯定听差了应该是城里来的医生吧!
“真是的在这儿睡觉,也不怕冷风吹感冒了。”田胜利接着说道,“电影打的这么热闹,他居然睡的着。要睡觉回家回家睡,躺在炕上多舒服,在这儿受罪,真是想不通。”
这声音她绝不会认错,姚长青机械地转回头循声望了过去,顺着荧幕白哗哗的光线看见站在人群中的田胜利,背着的治疗箱,大大的红十字鲜红刺眼。
旁边站着一个年轻的女人,他不是进山出诊了吗?他不是现在应该在家吗?怎么会在这儿,姚长青气得双拳紧握浑身发抖。
“田医生,想不通就别想了,反正我知道田医生绝不会是看电影打瞌睡的人。”娇滴滴的女声又起。
“呵呵……”田胜利干笑了两声,“那当然了,这么好看的电影谁舍得睡觉啊!看电影睡觉是很失礼的事情,尤其是在女士面前。”
“田医生好有君子之风哟!”另一个清脆甜美的声音响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