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唐天佑二年(公元9o5年),朱温实际控制了河中、河南、山东大半,徐州大藩;魏博因父子政权交替,引内部波乱,朱温出兵维护,才重归大梁辖治。
唐自睿宗以来,全国尚武之风健行,骄兵悍将自假王尊,裂土分制,朱温虽摧毁南衙北司,掌控朝廷中央,并不能一呼百应。藩镇割据,相邻州县藩镇诸侯,无不心怀异志,即便小镇依附大藩,“爵禄、废置、杀生、予夺依旧自行行署。”而攻伐偷袭,兼并制约更是此起披伏。朱温未能根治藩镇割据,无法一统江山,所以不敢轻易受禅,张廷范、柳璨、蒋玄晖未解主子忧思,枉费了卿卿性命。
魏博近邻幽燕,卢龙节度使刘仁恭既不依附河东李克用,也不臣服大梁朱温,而是按需切换靠山。幽州由他坐镇,长子刘守文假名义昌节度使,守护沧州,统治河北,更时常火中取栗,见机行事,图谋便宜。魏博内乱,仁恭父子恨不得趁火打劫。当魏博牙将史仁遇求救沧州时,刘守文二话不说,即刻遣兵万人围攻与已近邻的梁藩领地,回应史仁遇。朱温因长安与岐数度摩擦战斗,佑国节度使韩建总是不能有效制胜,遂引兵南归,徒韩建就职淄青,迁淄青节度使王师重为佑国节度使,力保长安无虞。休兵月余,终究以幽、沧相尾为魏患,深恐魏博有失,于唐昭宣帝天三年(公元9o6年)八月二十三日引兵大梁,出击沧州。
朱温总是以河南为据,胜则兼并他镇,败则全师而还。虽身处四战之地,只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汴军自白马渡过黄河直扑沧州,面对大军压境,刘守文不敢出城。汴军驻扎长芦,罗绍威忍住怨懑,尽力馈赠汴军粮草给养,自魏洲至长芦五百里,绵延不绝。
刘仁恭几次援救沧州,毕竟胆怯心虚,屡战屡败,兵员缺损严重,乃下令幽州境内:“男子凡十五以上、七十以下,悉自备兵粮诣(前来)行营,如有抗命不前者,刑无赦!”谋士谏曰:“今男子老弱悉行,妇人不能运转粮饷,此令必行,则滥行者众矣。”刘仁恭改令胜任手执兵器者尽须入伍,文其面曰:“定霸都”,士人亦须文其腕或臂曰:“一心事主”。于是幽州城里,稚孺之外无不文身,遂得兵十万,驻扎瓦桥。
汴军筑垒围困沧州,沧州城几乎水泄不通,刘仁恭畏其强,始终不敢战。沧州粮尽,丸土而食,朱温使人说与刘守文曰:“援兵势不及救,何不早降!”守文登城应曰:“仆与幽州,父子也。梁王以大义服天下,若子叛父来,将安用之(将如何任用我呢?)”朱温愧其言辞率直,为此缓攻。
沧州受困月余,转眼从秋入冬。刘仁恭自知实力不济,除了每日派员观望,兵员再不出幽州之境,只不断向河东求救。李克用恨其反复,更惧汴军凶悍,任幽州求救百余次,竟未许之。李存勖谏曰:“今天下之势,归朱温十之七八。虽强大如魏博、镇州、定州,莫不附焉。自河以北,能为温所忧患者独我与幽、沧二州耳。今幽、沧为朱温所困,我不与之并力拒之,非我之利也。夫为天下者,不顾小怨。且彼尝困我而我救其急,以德怀之,乃一举而名实附也。此乃吾复振之时,不开失也。”李克用见儿子说得在理,想了想,召将佐谋助力幽州,欲与幽州兵先攻潞州,曰:“于彼可以解围,于我可以拓境。”遂许仁恭和,召其兵。刘仁恭大喜,遣都指挥使李溥将兵三万前往晋阳。李克用令大将周德威、李嗣昭将兵会其营,共攻潞州。
朱温分步骑兵力数万,遣行军司马李周彝将之,自河阳援救潞州。大梁昭义节度使丁会乃朱温同乡,出身安徽寿县,少年时慷慨自任,很会唱歌,其声凄怆。朱温在黄巢手下效力时,他已是朱温手下得力猛将。唐光化二年(公元899年),他受命攻下泽州,出任昭义留后。唐天元元年(公元9o4年)八月十一日,唐昭宗受害,秉承主子之意行凶昭宗的朱友恭、氏书琮却被朱温杀之以塞天下之谤。兔死狐悲,丁会寒了心,从此称病,不愿多事。朱温并未见他异样,未几,任命他为昭义节度使。为朱温篡位殚精竭虑的张廷范、柳璨、蒋玄晖未解主子深意,被朱温残忍铲除后,丁会借昭宗凶讣,率将士缟素,流涕久之。李嗣昭攻潞州,丁会即刻举军投降,李克用召其太原入见,会泣曰:“会非力不能守也,梁王陵虐唐室,会虽受其举拔之恩,诚不忍其所为,故来归命耳。”克用厚待之,赐丁会位列诸将之上。以嗣昭为昭义留后。
时李茂贞养子杨崇本帅凤翔、邠、泾、秦、陇兵士,会同延州胡章部队计六万人驻扎美原,图谋夏州。朱温遣忠武军节度使刘知俊及其部将康怀英帅兵五千援救。闻潞州不守,丁会投敌,朱温长叹一声,引兵南还,以助西关。
朱温围攻沧州,先是,征调黄河南北大批粮草,堆积诸营,汴军将还,悉命焚之,烟炎数里,甚至屯于舟中粮草,亦凿船沉之。刘守文得知消息,遣使遗书全忠曰:“王以百姓之故,赦仆之罪(赦免了我的罪行),解围而去,王之惠也(是大王您的恩德)。城中数万口,不食数月矣,与其焚之为烟,沉之为泥,愿乞其余以救之。”朱温接信,一时不忍,留数堆粮草济沧州百姓,郁郁而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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