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州凤翔和谈成功,唐昭宗终于有望回归魂牵梦萦的故都,他的内心充满焦灼和期待。李茂贞却为皇帝即将离去而忐忑,深怕朝廷来一个秋后算账。他向唐昭宗请求将平原公主下嫁给自己的儿子李侃,又请将与自己相与甚厚的工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苏检的女儿嫁给景王李秘为妃,以保有朝廷耳目,随时可为自己通风报信。平原公主乃何皇后所出,李茂贞长得贼眉鼠眼,李侃长相大约也差强人意,何皇后内心很不愿意,上曰:“且令我出,何忧尔女!”后勉为从之。
时凤翔已捕杀宦官七十二人,朱温密令京兆再搜捕没有跟随皇帝到凤翔的其他在京宦官计九十人,全部斩杀。
嫁女娶媳,唐昭宗终于得出凤翔。銮驾卤簿第一站临幸朱温营帐。全忠素服待罪。唐昭宗命客省使宣布谕旨,宽释罪过,撤去亲,勋,翊三卫仗,只以左右金吾将军报告平安,让朱温着官服入内叩谢。朱温见到昭宗,顿流涕,上命韩扶起立,上亦泣曰:“宗庙社稷,赖卿再安,朕与宗族,赖卿再生。”亲解玉带赐予朱温。稍事休息,即行。朱温单骑前导十余里,“上辞之。”朱温命二哥朱存的儿子,自己的侄儿朱友宁率兵护送皇帝进京,自留部分后队,焚撤诸寨,回归汴州。
是夕,天子宿岐山,过二日,到兴平,崔胤始率百官迎遏。唐昭宗复崔胤为司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领户部,度支,盐铁三司如故,再作几日修缓,才入京师。
不过几天,崔胤连同朱温即上京殿奏对宦官的最后处置。崔胤奏曰:“国初承平之日,宦官不典兵预政(不掌军权干预朝政),贞元之末,分羽林卫为左右神策军以便卫从,始令宦官主之。以二千为定制,自是参掌机密,夺百司权。上下弥缝(上下互相遮掩),共为不法,大则构扇藩镇,倾危国家,小则卖官鬻狱,蠹害朝政。皇室衰乱,职此之由(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不剪其根,祸经不已。请悉罢诸司使,其事务尽归之省寺,诸道监军俱召还阙下(将分布在各藩镇的宦官监军全部召回京师。)”上从之。是日,朱温即以兵将神策军左军中尉第五可范,右军中尉仇承坦等七百一十人宦官赶至内侍省“尽杀之。冤号之声,响彻内外。”帝诏令其出使外方者,所在藩镇收捕诛之,内侍省仅留黄衣幼弱者三十人以备洒扫。因镇州土风深厚,人性谨朴,上诏令成德节度使王镕遴选五十人以充赦使。
唐朝三百年历史,宦官当权有近百年。皇帝大约以为宦官是自己的奴才,也算是家里人吧,所以比较信任比较放心。唐玄宗时,凡大将出征,为了对前方情况进行把握,皇帝就会派一名随扈宦官监军。唐德宗时期,皇帝把守卫京城的任务换成了宦官掌管。唐肃宗则对扶他上位的李辅国大加信任。李辅国以宦官之身最后甚至当上了大唐宰相,实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殊荣。他私下甚至对唐代宗说:“大家但内里坐,外事听老奴处置。”当权最长的宦官俱文珍历经三朝皇帝:唐德宗,唐顺宗,唐宪宗。皇帝见到他,都要恭恭敬敬。最狠的宦官仇士良:杀皇帝,杀皇后,杀宰相,杀一千多个官吏,几乎将朝堂血洗一空。他的名言:“天子不可令闲,常宜以奢靡娱其耳目,使是新月盛,无暇更用他事,然后吾辈可以得志。慎勿使之读书,亲近儒生,彼见前代兴亡,心知上忧惧,则吾辈疏斥矣。”以此方法,将皇帝玩弄于股掌之中。一路演变,这些宦官,这些奴才已经不再是奴才,而是凌驾于皇帝朝臣之上的“主人。”唐后期,皇室根本不是宦官的对手。宦官掌握着兵权,这就是神策军。它既是中央禁军,也是中央直属的作战部队,左右神策军中尉是这支部队的最高统帅,皇帝派宦官监军各藩镇,于是这些宦官监军就将藩镇,中央禁军紧紧联系在一起,互通表里,牢牢掌控军权。皇帝更迭,新皇帝往往是由这些握有兵权的宦官扶植上位,是受惠着,对施恩方除心存感激外,更多的是恐惧,害怕和无奈。唐僖宗称田令孜为亚父,是荒谬的,但他从小是在田令孜的陪伴下长大的,感情上是依赖的,被田令孜扶上帝位,初时尚还融洽,到皇帝想要贯彻自己意志时,他现亚父已不让他有自己想法,如果不是在外藩镇逐渐坐大,他借助外力得以驱逐这个奴才亚父,他的性命大约也难以自保。唐昭宗被杨复恭扶上位,这本是他祖先挣下的江山,他的继位,那是血统的应得,杨复恭深刻地以为唐昭宗的江山是自己给的,他叫唐昭宗为天子门生,以为他不按自己的意志行事是忘恩负义的,灭了刘复恭,后任的宦官刘季述依然想要驾驭皇帝,囚禁皇帝,在皇帝面前以杖画地,一件一件地说道皇帝。
彻底诛杀宦官,结束了唐中期以来宦官把持朝政的局面,夺回皇权,这是唐昭宗许久的心愿。但宦官毕竟是他的家奴,“盖以出入宫禁,人主自幼及长,与之亲狎。”朱温一棍子诛夷,内里确有无辜陪葬者“上愍可范或无罪,为文祭之。”
至此,皇帝的宣传诏命,皆令宫人出入。左右神策军所制辖内外八镇的军队悉归左右龙武,羽林六军,上委崔胤兼判六军十二卫事。
崔胤以宰相之职身兼禁军统帅,开创了唐王朝的先例。
(本章完)
/book_77565/263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