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国人罕见的耐心和安稳让南宫凌觉得不对劲了。
他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天色微暗,已近黄昏。
“天黑下来之后,你带一队人马去营地里看看。”南宫凌说道。
这件事情太不对劲了,一点也不符合贺狄的风格。
事有反常必近妖,可是这里毕竟是边关重镇,他不可能大开城门的去刺探虚实,更不可能贸贸然攻击出去,贺狄应该是以为他的行动没有被发现的,也不可能猜到南宫凌就在这里等着他,可万一他故布疑阵,在城外三十里处真的有埋伏,那么守军出击造成的损失,就绝不是南宫凌所乐见的。
让人趁着夜色先去探探,是最好的选择。
夜色很快降临,井潇带着一队人刀缍绳出了城,南宫凌则沉默着,在城守府中静静地等待。
约摸过了三更,门外传来急速的奔跑声,房门被人呯一声推开,井潇连礼节都已经顾不上,直接闯进门,大声说道:“皇上,事情不好了,城外是一座空营!”
空营,南宫凌豁然起立,一双如鹰般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井潇,等着他把事情说清楚。
然而心头,却莫名浮上一层惶恐不安。
这个男人多强大啊,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与算计之中,自从幼年的巨变之后,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体会过不安的心绪了,可是此时此刻,那丝不安却如毒蛇一般,缠绕在他的心尖,让他挥之不去。
谁能让他如此不安?又是和谁有关的事情能让他如此不安?
“说!”他沉声地下了命令,只有一个字,却如兵刃相击,带着难以言喻的锋利。
井潇一身的汗水,额间汗珠一颗一颗地砸下来,却仍然难以掩饰他心底的恐慌。
他单膝下跪,极力调整着呼吸,让自己的报告更有条理一些。
“属下奉命前去探营,远远望去,营中一切正常,戎国军士在灯火下来回巡逻,纪律严禁,属下一时贪功,想弄明白他们的虚实,就命人在外面等着,自己一个人选了个灯火昏暗处想潜进去,可谁料到了近前,却发现那些在灯火昏暗处的士兵根本不是真人,而是全部用稻草扎的。
属下看到这个情况心头起疑,就大着胆子进营去逛了一圈,这才发现,所有的营帐全都是空的,那营里所有的人,也不过是在灯火下巡逻的那一些,最多不超过一千!”
南宫凌的眼角狠狠地收缩了一下,就算是他,也料不到贺狄会跟他玩这一手。
从戎国到天曜,要么借道沙漠,要么借道南楚。
如今北熊守着沙漠,是断然不可能让贺狄过来的,那就只有借道南楚。卫流虽然摆了贺狄一道,可说到底,南楚并没有和戎国翻脸。
从南楚走,遇到的第一座城就是他现在所在的位置,北熊远道而来,不可能孤军深入,他想要报复攻打,就只能选择这座城,否则的话,就会把他自己陷入险境。
南宫凌来这里的时候,是料定了贺狄必然要拿这座城开刀的。
可是现在贺狄的人马居然不在,他们去哪里了?
“人呢?”南宫凌的声音如平静无波,只是浑身散发出的威压和冰冷气息,都让人知道,他对这件事情有多在意。
井潇是跟着南宫凌的,做事向来知道判断情势主动出手,这一次他也果然没有让南宫凌失望,当即说道:“属下捉了一个戎国兵,严刑之下,那戎国兵说贺狄本来确实是带着大军往此地来的,只是半路上遇到一个蒙着脸的使者,秘谈之后,忽然在半路转向,只留下了他们这些人依然往这里而来,而其他的人都跟着贺狄前往榆林关的方向。”
榆林关三个字一出口,南宫凌的肌肉就猛地收缩了一下。
榆林关,就是他送阮烟罗去的地方,在榆林之后快马不足一日的地方,就是阮烟罗现在落脚的平安集。
豁然起身,南宫凌一双眸子浓黑到看不出任何颜色,仿佛来自宇宙之外的精铁陨石,冰凉,沉黑。
“城外戎国军营由当地守军负责,所有人,一个不留,其他人携带一日粮草,轻装简行,一刻钟之内,往榆林关出发。”
井潇那么大的动作,早把城守府里的其他官员和将领也惊动了,此时屋子里围满了人。
听到南宫凌的决定,一个将领上前说道:“皇上三思!这也许是贺狄使的诱敌之计,故意让士兵如此说辞,好引皇上把大军调离。此城防御一般,一旦大军离开,万一戎国军再突然冒出,则本城危矣。而反观榆林关,历来是边陲重城,城坚墙固,就算贺狄的人马到了榆林关,也不过是干围着城墙打转而已。依末将之见,皇上还是再在这里多留几天,看看状况为好。”
“末将也是如此觉得。”
“皇上还请再多加考虑。”
一时之间,符合纷纷,都是劝南宫凌留下来。
之前南宫凌暗地里调动人马集结此地,曾向底下人约略说过他的判断,此时这判断深入人心,都觉得贺狄一定会来攻打这里,就算现在探明了城外的军营是空营,他们也依然觉得这只不过是贺狄的计谋。
南宫凌的眸子冷冷地扫过众人,心底的不安化成戾气,却是被他压了又压。
这些臣子,毕竟也是为国着想,他就算也急,也不能一味强权,不顾他们的想法。
“众位爱卿所虑有理,然战场诡谲,情况并非一成不变。贺狄此人狡诈多端,众位爱卿所说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既如此,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