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三郎和朱兆新之间,一个看不起对方粗鄙无礼,一个看不上对方手无缚鸡之力,一年多里,口角争执无数,虽然本该和睦相处,却早就是积年的仇家。
三郎眼睛一动,说道:“便叫他来。我岂怕他。”
四郎很着急,扒着窗台几乎跳了起来:“大哥不在家,二哥今日也不在,他若要揍你,你也挡不住!不若与教授说!”
三郎的脸色冷了:“我自己便能处置。”
三郎的表情极其严厉,四郎被他斥得一缩,立时便不高兴了起来,不满地嘟囔说:“三哥,大哥说了,我们是兄弟,要互相帮着些,我是帮你来的,你骂我作甚。”若不是不敢违背爹爹、大哥说的话,他还不愿来呢,没事去惹朱兆新作甚,那就是个疯子。
三郎站起身,冷冷地说:“不必你帮,回去。”
四郎恼了,领着几个朋友飞快地跑走了,他又不是要帮人舔鞋底才能过活的下九流,既然三哥不领情,他也就跟四姐说的一样,不理会他罢了。
没过多久,朱兆新带着个长得牛高马大的僮仆,从玄字院走进了地字院。
朱兆新身上是丹朱色圆领袍子,脚上是锦缎蓝底小朝靴,头发齐整梳起,整个人骄傲又神气。他背着手走进来,眼角一扫这地字院的学堂,其实也和玄字院的无甚不同。
他也不理会丁字班里午歇的其他学生,头昂得高高地说道:“谢三啊谢三,我看你是贿赂了学中教授罢?学一年就能来地字院,说出去也无人信。我劝你还是滚回玄字院与我作伴罢,也好叫大家不在背地里笑你。”
三郎面有怒色:“教授皆知我天资聪慧,进入地字院才是正常。如何像你,一个榆木做得的脑袋,楠木做得的四肢,看上整整一日能学会十个字不曾?整日里只懂得舞刀弄枪,粗鄙至此。”
谢三郎口才好,每每层出不穷的比喻叫围观的人都笑了。朱兆新很恼,他说不过三郎,想了想又说:“你就只能耍嘴皮子。你这般弱鸡一样的身子骨,竟连骑射课也不能上,吹个风就倒,破个皮也倒,要你何用?学堂里的规则,每个学生每一门的课都需修习,你缺了骑射课,祭酒本该将你劝退。”
三郎眼里射出深深的愤恨,他最恨朱兆新,就是因为这人从来口无遮拦。如果可以,他如何愿意要这样的一副身子骨?谁不想策马狂奔,弯弓搭箭,百步穿杨?
见自己又戳到了谢三郎的痛处,朱兆新又感觉自己占了上风,背着手左右走动了两步,斜了一眼三郎,继续大声道:“还有,你看你那里像个男人?一身的脂粉气,你们说,谁家的郎君这么大了,还在额头上点个女气的朱砂点?真真是笑死人了。”
朱兆新还朝学屋里的三四个少年学生征求意见:“你们说是吧,我说的对吧?哪有人这么大了还这样的,连马也不敢碰,嘿!”
这几个地字院丁班的学生里,有三个是王家偏支的,剩下的都是外面家族的子弟,几乎都避朱兆新如蛇蝎。
只有其中一个十四五岁的王家子,想着和谢三郎是姻亲,三郎的亲大姐还是族中下一任族长王磐的妻子呢,还是护着三郎的好,站起身冷着脸说道:“朱大,非礼妄语!”
朱兆新也不怕他,哼了几声,朝三郎挑衅道:“我就说你不是男人,按我说的,你来这处进学也没有必要,跟你妹妹一样在家中学学那些个绣花、琴艺不是甚好。”
三郎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死死盯着朱兆新。他的肤色苍白,此刻竟显得发青发青的,黑黑的一双眼透着股可怕的凶意,眉间原本代表着祥和的朱砂痣都变得凶恶了起来。
百会的胆子都快吓破了,他如何敢叫三郎上去与朱家子打架?回头三郎身上皮儿破了一丝,牟氏能吃了他!只是一昧地从后面抱住了三郎的身体,让他动不了,嘴里不住地劝说:“三郎君,我们不必与他一般见识,不必与他一般见识……”
朱兆新看着三郎的表情,竟也有些惧怕,但他胆子大惯了,还是又挑衅了几句,才扔下一句走了:“若是你有胆识,便随我来,叫大家都瞧瞧你的胆色!”
三郎挥开百会的手,阴沉着脸,跟着朱兆新拐出地字院,一路走到了校场附近。僮仆百会和那王家子都担心得很,自然也跟了上去。
经过两层的藏时,忽然檐上呼啦啦泼下一桶黑乎乎不知什么的水,将三郎浇了个浑身湿透。
朱兆新立刻回转身,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要说:有妹子说要给丞公他老人家配个贴心的小妾呢?
真的要?真的?给他老人家一个如花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