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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丹朝定都金陵以前,这座长江畔的城市早就是六朝古都,底蕴深厚,遍布全城的水网又为它增添许多风情。
在这样的城市长大的人天然便带了几分fēng_liú态度,比如在对美人的偏好上,金陵子弟普遍喜欢白皙、俊秀、文雅的美人类型。
当晒得黑乎乎的卫羿硬邦邦跟个木桩一样杵到肤白貌美、气质满分的诸清延跟前,表情冷硬,语气冷硬地质问小小一个风筝的事,在场的女性都几乎本能地对卫羿不满起来,晏河长公主更是皱起眉说道:“不过区区一玩物,卫五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不论如何,卫羿都是卫弼公家的郎君,地位比诸家子高多了,他要仗势欺人,还真是欺负了也没有人能说什么。
卫羿睨一眼晏河,直接没有理会她。他是话不多又不是脑浆不多,如何看不出来晏河这是对诸大郎爱到极致的样子。与被男色冲昏头脑的女人计较,他没有那么多闲工夫。
诸清延对卫羿的问话依然含笑从容以对,接过风筝说道:“卫五指此物?此是不久前从高空坠落船上的,不仅制工精巧,上面所书写的《春江花月夜》也是我分外喜爱的前唐诗,还有,这一笔行草字也fēng_liú跌宕,颇可一观,我甚爱它,便带了过来。它的前任主人必是风雅趣致的人物,卫五你可知这是谁人的风筝?”
卫羿的脸色更黑了,别的男人手里拿着他未婚妻的玩物,这算什么?
谢家兄弟姐妹们的目光已经全部落到了华苓身上,华苓无语。
大郎一脸看戏的笑,二娘、三娘、四娘一直到八娘,看她的眼神儿都透着嫉妒。
小九还能有更好的运气么?就凭一个陈执事做的风筝就得到了诸清延这样的赞誉,——那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是诸清延,那是姿容绝色、文雅端方、诗文双修的诸清延,已经被全金陵的小娘子视作最好成婚对象的诸清延!
四娘和八娘更是后悔的挠心,当时为什么会想着要折腾七娘和九娘那两只风筝,现在反而给别人创造了接近诸清延的机会!
华苓觉得自己快要被姐姐们的目光烤焦了,但这种状况其实也很有意思,所有的知情人里面,没有一个准备开口告诉诸大郎那风筝的来历。
这种默契可真是了不得,一时间她都有种错觉,世界已经大同了……但是风筝既然被捡到了,不认了拿回来还真不行,以后传出去她丢了的东西被一个俊俏少年郎当成宝捡回去了,那跟间接的定情信物也差不离了——看看卫五的脸,已经快要比锅底还黑了呢。
她肚子里笑得打跌,走上两步朝诸清延福一幅身道:“谢九不敢当诸大郎称赞,此物原是我家下仆所制,工艺粗糙,见笑了。”
诸清延眉峰微扬,春风般温和的笑意在他俊秀的眉眼间氤氲开来:“原来是谢家九娘的风筝,如今便原物奉还。延在苏州便早有耳闻,丞公家的郎君娘子才华横溢,诗书琴棋画各有专擅,十分出色。当面相见才知晓,这并非言过其实。前唐若虚公此诗清丽韵致,用以装饰风筝当真风雅,谢九娘好心思。”
“多谢诸大哥为华苓带回遗失的风筝。”华苓浅笑起来,接过风筝,交到金瓯手上。
诸清延谈吐清雅诚恳,眼神正直,是个谦谦君子。这样的人当朋友真的很不错,华苓仰起头仔细看看他,粲然一笑:“诸大哥勿要夸我了,我其实一点儿都不风雅。不怕告诉诸大哥说,那风筝上面之所以会是若虚公的长诗,其实是因为其他的许多诗都太短,无法写满整个纸面,所以我才选了一首这样长的呢。还有我的字不好,不敢拿出来见人,所以上面的诗是让家中执事书写的,哎呀,告诉大家这样的事,真是羞得我脸都要红咯。”
“谢九过谦了。”小娘子的表情淡定得很,哪里看得见一点羞涩?诸清延好笑,为了盖满整个纸面而写诗?——这做法不要说风雅了,可能比金陵城中卖猪肉的屠夫还要粗鲁些。
他眼角余光一扫,发现听到谢九一番解释的郎君娘子们多数都笑了起来,气氛舒缓不少,这才发现这小娘子的厉害。
人都有这样的心理,当发现身边的别人有某些很明显的缺陷时,他们反而更容易对他产生亲近的情绪。
谢九直接在拿自己打趣,几句话暴露出自己的短处来,听到的人就没有不觉得好笑的,自然而然就会觉得谢九容易亲近;再一个,而当人们对同一件事有了相同的情绪和判断之后,彼此之间也会更容易亲近些——所以谢九区区几句话,竟就把五家的郎君娘子们之间有些僵硬的气氛变得松快了许多。
敢于这样自嘲的人,性情必定是宽容而且风趣的,不要说女子了,其实在男子里面也少见得很。
诸清延仔细看了看眼前的小娘子。不过八、九岁年纪,梳着双螺髻,小脸圆嘟嘟粉嫩嫩,一身葱白色襦裙越发衬得她跟葱段儿似的,跟其他的世家女孩儿也没有什么不同。然后他才意识到,当他在打量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在打量他,而且是以非常平等的态度在打量他。
小娘子那双黑溜溜的眼眸里乍看是天真的笑意,但再往下一层却又像透着无与伦比的从容和慧黠,诸清延第一次觉得有些狼狈,小娘子似是看透了他的任何一点想法。
华苓眼睁睁地看着诸大郎俊秀白皙的面孔浮上淡淡的红晕,表情有点尴尬,越发显得秀色动人。真是美人!就算美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