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情的辛嬷嬷因为华苓被外男近身而紧张得额头渗汗,絮絮叨叨说:“我们丞公府到处都有兵丁把守,那外男到底是怎生进来的?虽然年纪不大……今日是丞公老爷的生辰,宾客最是多的,又繁杂,唉,九娘子,你便到晚上府中开宴,需上席去献生辰贺礼的时候再出竹园去吧,不然嬷嬷在竹园里都坐不住啦。”
华苓这才把小丫鬟们都遣出外面,告诉辛嬷嬷:“这是我的未婚夫送给我的匕首,他是卫弼公家的老五,人还不错,这回是翻墙过来看我。他已经走了,嬷嬷你不用担心。”
辛嬷嬷消化了华苓已经被谢丞公许嫁出去的消息,转头一反应过来,那是卫弼公家的小儿子,抱着华苓就开始抹泪:“我可怜的九娘子哟,怎地就许了那样的郎君,便是他家世再好又如何?在战场上刀剑无眼,最是凶险的,若是一个不小心注意,便成了望门的寡啊……”
华苓有些怔然,默默地把自己埋进辛嬷嬷温暖的怀里。从头到尾,只有辛嬷嬷一听,就看见了将来她可能受到的许多苦楚,为她伤心。辛嬷嬷对她是掏心掏肺的好。兄弟姐妹们看她没了生母都会有些怜悯她,但她自己知道,有辛嬷嬷在,就顶得过一百个不靠谱的亲娘。
有温情,有爱,她就能走得很远很远。
当朝四公之一过生辰,便是一朝皇帝也不能彻底无视之。
临傍晚的时候,来送礼贺丞公生辰的客人们已经吃罢宴席走了一茬又一茬的时候,忽有人飞奔来传,皇家太子和长公主来了。
一队隆重的仪仗簇拥着两辆雕龙画凤、分外名贵的车辇行到丞公府门口,有身穿土黄圆领袍、声音尖细、手持佛尘的寺人提高声音通报道:“太子殿下、晏河长公主殿下携陛下赐礼、手书到。”
这来客的分量不轻,便是谢丞公也领着阖家老小迎到了大门口,华苓被金瓯抱着站在姐妹堆最后面,视线很好,看到了步下辇架的太子和长公主本人。
太子身穿明黄色绣飞龙的圆领袍子,今年也才十五六岁,一张白净俊秀的脸,面相犹嫩,但气势颇足。他的动作十分灵活,稳重地下了车辇,又先去后面把晏河长公主扶下来,然后两姐弟齐齐上前以晚辈礼向谢丞公问好,又问候牟氏,态度还算得上亲热。太子身材颀长,晏河长公主竟与弟弟差不多高,若论皇家气势,可能还要更足些,一举一动都透着赏心悦目的雍雅之意。
华苓敏锐地发现,晏河长公主步下车辇的时候,在场的人都彻底的静了一静。
这位声名远扬的皇室长公主缓缓行近时,华苓才意识到那是为什么。
她的美,实实在在让人屏息。
她丰盛茂密的黑发高高梳成螺髻,斜簪一支辉煌灿烂的凤凰衔珠金步摇,金凤凰华美的尾羽煌然飞扬在她鬓发之上,却夺不去她半点风姿。她一张出水芙蓉面浅浅含笑,双眸明亮似含藏进了漫天星辰,穿一袭娇黄色的齐胸曳地裙,臂悬罗带,一步步走上来,竟有无数的人为她的明光所摄,呆怔着说不出话。
谢丞公含笑道:“陛下隆恩,竟令太子与长公主亲来,倒让吾受宠若惊了。这便请入内堂饮一杯水酒罢。”华苓回过神来,不由暗赞,果然不愧是她的爹呀,见多识广,撑得住大场面。
“如此便叨扰丞公了。”太子态度颇为恭谨地应了,少年俊面上还闪过一丝晚辈的羞赧,和微笑不语的长姐一起,随着谢丞公和牟氏步入丞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