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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三十日,秋晴。
江陵谢族的丞公继任祭礼依旧还是在金陵城外,长江边举行。这不仅是谢族里最大的活动,也是丹朝排得上号的大事,宫中帝后、金陵城里外有些头面的王孙世族都是要出席的,至于江陵谢氏族中上下,是入了朝的一批资质最优秀的族人,还有掌握着族中分布在大丹各地的产业的一批族人,在金陵左近的都赶来了。
江陵谢是一个非常大的家族。祭礼上,族里庆字辈的、德高望重的长老来了四五位,熙字辈的熙清、熙正等族叔来了三四十位,华字辈的更有将近二百人。再加上所有人几乎都携着妻子,人人又还带着若干仆婢,在祭礼场中,江陵谢氏的族人就占了好大一片地头。
庆字辈的叔公们当中,最小的一位也已经七十岁。大丹人的平均年龄接近六十岁,能活到古稀之年就已经十分了不得,族中对长辈们是非常敬重的。谢华邵这一支兄弟姐妹年龄小,见谁都要行礼,光是抬手弯腰作个动作说几句吉祥话儿,小半天下来华苓就觉得手发沉,有点抬不起来了。
再大的祭礼,本质都是为了将人在作的事敬告天地、鬼神、先人以及世人,所以大致就是三日沐浴斋戒、参神、供奉祭品、诵读颂词、再拜这一套流程。
跟着新丞公谢华德走完一整套祭礼仪式,将亲手燃的三炷香进在那半人高、如今挤满了香茬子的青铜香炉里,站起身之后,华苓很是如释重负,转头一看姐姐们也都是一脸松了口气的表情,于是说:“我看晚上回去我们都要腰酸背疼。”
族人是在祭礼高台的西面按照辈份、身份等列了队,面东行礼,女郎们排在儿郎们的阵列之后。除了华苓姐妹这几个之外,这回还有族叔们、族兄们家的二十来名族姐妹,都是嫡系,也站在一处。
七娘就站在华苓右边,道:“方才是连口大气都不敢出,确实累人。”
八娘扶了扶自己的发髻,说:“方才倒头下拜了,与我瞧瞧发髻可松了,簪环头面如何。”
“都不曾,放心罢。”华苓忍不住笑。八娘这才放心,拍了拍胸口。
这祭礼是近两年她们唯一可以脱了孝服,穿上最隆重、最华丽的一套礼服出外的机会。整个家族的祭礼,还是要比守孝要更重要些,不可能容许有人一身白丧出现的。
今日女郎都是一身玄色滚白边的深衣,里外各三重,头发梳成高高的双环望仙髻,缀上八种簪钗,项饰璎珞、珠串,臂套钏镯,腰上还要悬挂一组玉环佩。这么一套打扮下来确实庄重华美,只是人也要被坠得矮上几分。
华苓默默地看了看八娘的胸口,有点嫉妒。八娘比她和七娘、六娘都要丰满,是标准的□□。
长到这个程度,是完全可以嫁了吧。华苓又看看七娘,七娘颇瘦,只能算开始发育不久。
“小九又看什么呢。”七娘没好气地说。
华苓说:“七姐你要多吃些,不然看起来比八姐还像妹妹。”
七娘越发没好气,哼了一声,狠狠地拧了拧华苓的脸颊。她看了看八娘和华苓,一个比她高一拳,一个发育得比她好几倍,实在恼得很。
八娘得意地说:“是啊,祭礼前见了王家姐妹,她们都问我平日里是用些甚滋补品呢。都说我长得好。我就说,回头就叫侍婢写一张日常饮食的单子赠与她们。那可都是我姨娘传给我的养颜滋补心得。七姐放心,我给你写的那一张定是最全的。”
华苓瞥她一眼,说:“我就不必给了,我还不用发育得这样好。……”顿了顿,华苓补充道:“想来,像八姐这样骑马一定挺不方便的。”
八娘脸红红地上来拧华苓,跺脚道:“九娘总是这样不说好话儿!你也不怕羞!还不快快住嘴。”
华苓迅速地躲到六娘后面,笑嘻嘻地说:“这有甚好羞的,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这当然是事实,只是有些事实从华苓嘴里说出来就是那么叫人讨厌。八娘追着华苓拧她,六娘一向很淡定,袖着手站在两人中间当柱子。只是道:“这处日头还不够晒?小八不是最怕晒黑了肤色?”
也许是因为中原人的肤色普遍并不十分白皙,是以,似乎不论什么年代,中原人都十分推崇“雪肤花貌”,“雪肤”还要排在“花貌”之前。女郎都在乎自己白不白的,八娘这样爱美,自然更是在乎。
八娘气呼呼地说:“今日晒得已经十分多,也不差这一二刻。我非要拧掉九娘的嘴不可。”
七娘叹气道:“小九是该多教训教训。小八使劲儿些,也替我教训一二。”
华苓乐道:“即使不骑马,用两条腿飞奔,我也还是比八姐要轻巧些儿。八姐别跑了,这日头太晒,要跑出一身汗了。”
八娘被华苓气得很了,偏偏她说得也没错。金陵九月底已经入秋,阳光不算很烈,奈何她们都穿得多啊,里外六层,折腾这一回八娘是出了一身汗,浑身发粘,不得不停了下来。气道:“九娘,我是不与你一般见识。”
“……”华苓连连点头,笑道:“便是如此,我与八姐的见识是不一般的。”
这实在太促狭了,七娘也忍不住竖了竖眉毛,挽挽袖子上来拧华苓的脸。
在几姐妹身后,有名族女靠近了些,笑着插话道:“菁姑、芹姑、苓姑,这处日头甚热,不若我们往那边蓬底下去略歇歇?”
华字辈下面是延,这位族女是华德长女,名延乐,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