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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岁的八月十五,仲秋夜晚,辅公朱家办了个赏昙夜宴,广发请帖,请客人到家中赏看西域传来的夜昙花。
辅公太太蒙氏十分爱花,也是朱家有巡守海域之便利,常常能最先得到一些从西域传到中原来的奇花异卉。
这夜昙,就是其中一品奇花,只在夜间开放,其花雪白无暇,大如杯盏,香气很盛。
极难得的,谢丞公略略有了些空闲。见了这帖子,又听家里儿女们央求,就带上四郎和六七八-九到辅公家去看花。也是因为辅公宅邸也在城东,跟丞公宅邸其实就隔了二三街道而已,过去瞧一瞧根本花不了多少时间,谢丞公才松了口。
七娘特别高兴,她是早就听说了,这种花只在夜里开放短短的一两个时辰,若是时机不恰好,可也是看不见它开的。为着这夜昙是雪白无暇的颜色,七娘不让八娘穿艳艳的红色,不让华苓穿亮眼的水蓝,只许选浅淡的,认为着得太艳,站在那花跟前岂不是喧宾夺主。
华苓和八娘都很是无语,八娘说:“七姐,即便是我们着了玄色衣衫,那花也是白色的呀。”
七娘坚决地说:“万万不可。赏花人须有惜花心。若是喧喧闹闹地去了,囫囵看上一转,那与狼吞虎咽、不问其味的猪豚有甚不同。小八、小九听姐姐的话。”又说六娘最好了,因为六娘表示她将穿大绿色。
绿叶衬红花嘛,六娘真是特别知情识趣。
华苓默默地往如今就是一身豆绿颜色的六娘看了一眼,说道:“那不若,我们都着绿色去罢。等下了马车站出来,大家就可以问了,呀,这几棵青菜是那里来的?”
六七八都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七娘捏着华苓的面颊跺脚道:“小九你也不认真些儿,这可是十分郑重的事。”
几姐妹说话的时候正是傍晚。一家人才在一处用了晚食,谢丞公刚刚同意了到辅公家去看花,让儿女们都回园子去换衣裳。
六娘同意了:“既然是要赏花,你们几个都着绿色罢,大家伙儿一看就晓得我们是一家的。”又朝七娘说:“小七也去换个绿色。”
华苓叉腰道:“七姐,听姐姐的话。”
八娘拍手笑:“正该如此,七姐也与我们一道罢。”
七娘想想绿色不论如何都不喧宾夺主,便应了。
华苓已经笑得肚子疼,连连点头,又指着八娘道:“若是我们都着绿色,四郎也得着绿色,这才统一嘛。八姐你去监督四郎换衣裳。”
八娘摆了摆拳头:“正是此理。”
……
于是一排浑身青绿的儿女站在谢丞公跟前时,便是丞公遍阅世情,很掌得住,也忍不住笑得合不拢嘴,指着她们问左右:“这是甚?你说这些个孩子脑瓜子里都是想甚?”
谢华岷笑道:“族弟族妹们都极是活泼有趣,如此甚好。”
华苓几个都是笑着应声道谢。虽然他们是丞公子女,但也绝没有敢看轻族兄弟的,说不得以后还要仰仗华岷许多呢。
谢贵看了看,也是笑不拢嘴。只道:“丞公,娘子们和四郎君也真是有趣儿。”
四郎委屈地嘟囔:“爹爹,这可不是孩儿的想法,是八姐硬要孩儿这样着的,说若是不如此着就不许去了。”八娘偷偷地将四郎的手臂拧了一把,四郎呲牙裂嘴,不敢再说。
华苓背着手说:“爹爹,我们这是有我们家的特色呢,一站出来,大家伙儿都晓得我们是一家的,岂不是好。”六七八都是点头。
谢丞公将他们都看了一遍,笑叹道:“行了,就如此罢,也是有特色些。”当爹的一路上都笑不住。
……
为了东北那场山火事故,谢华岷这几日都回了金陵,朝廷对死去的押运兵士和伙夫等的亲属要给予银钱抚恤,军器、将作二监如今是谢华岷负责的,抚恤事宜自然还由他负责。
这场事故如今是由大理寺、刑部、御史台等三司组建一个调查团,奔赴起山火的区域去调查事因。至于重新调集粮草运往东北边地,这也是刻不容缓的事,这回丞公就交给谢华德负责了,也是让华岷略避避风头的意思。
昨日里,倒是军器监的弩坊长官诸清延上奏,表示上回运往东北的军械都被烧毁,这回他愿意亲自作为押运队伍的督官,随队押送军械粮草前往东北。每年往边地输送粮草都是一桩吃力不讨好的事,路途遥远,来回几乎就是半年。
但事情总要有人做的,基本都是朝廷六品往下的官员负责此事,每年轮流随队押送罢了。诸清延这种出身高贵、在朝廷中地位稳步上升的官员,通常并不会被分配到如此吃力的工作,但既然诸清延自告奋勇,他的上司们自然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只道诸清延是为了多表现,多攒些政绩罢了。
……
谢家一行人到辅公府邸已经将近一更了,朱谦泺和蒙氏亲自出来迎丞公一家,笑着将他们引到一座宽广的庭院去。客人已经来了不少,也几乎都是熟人。轩廊回环,里外悬挂了大量灯盏,照得灯火通明,廊下铺了茵席,错落放上一组一组的几案,让客人们可以随意饮酒作乐。又有不少抱着乐器、妆容明艳、身段袅娜的歌姬舞伎,在庭院中央清理出来的空地上弹唱起舞,很是热闹。
谢丞公看儿女都是一脸神采飞扬,便笑道:“罢了,也不必在此陪爹闲坐,自己去寻友人说话罢。只是不可乱走,赏了花便归家。”
华苓几个都应了,华苓看看谢丞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