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命人请了王越进来,同时自己也起身相迎。
且不说王越此人战功赫赫,他自己本就有些钦佩,只说新晋兵部尚书,正二品大员,便不是他所能怠慢的。
汪直加紧了几步,迈出了门槛,正好王越也行至阶下,这其中的度也是恰到好处。
那王越身形修长,虽已过了半百,精神却依旧不减,走起路来龙行虎步,颇具威风。
“王大人,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汪直笑脸相迎,如沐春风,见了礼又进了两步以示恭敬。
瞧着汪直一番举动有礼有节,没有丝毫骄矜,王越不禁暗自点头,手上还了礼,客气道:“不敢,不敢。”
寒暄两句,相请着便进了屋中。
请了座,汪直又叫人捧了茶来,王越呷了一口,置在一旁小几上,道:“不知汪大人召老夫前来,又何要事?”
汪直正色道:“鞑靼内部大乱,孛罗忽身死,原以为会是伊斯满夺了汗位,却不想那边出来个厉害角色,不知尚书大人可知晓?”
王越问道:“督公是说,那个叫做满都海的女子?”
汪直点一点头道:“看来王大人也有所耳闻了。那女人下嫁给了孛罗忽那个七八岁的小王子,也掌控了鞑靼的王权,近日得了确切消息,那女人亲自上阵,率兵以迅雷之势扫平卫拉特诸部,没想到一介女流却有如此武功,实在令人意外。”
“哦?”王越微微一惊,“竟有此事?这般看来,此女不仅懂得权谋之术,也懂行军打仗,我大明又多了一个劲敌啊!”
汪直轻敲桌案,道:“请王大人来,也正是为了此事,据报,此女已命人去联合土默特部,不知又有甚么筹谋。”
王越思索片刻,道:“据老夫所知,小王子的父亲孛罗忽乃是被太师癿加思兰所害,但听闻这其中好似伊斯满才是罪魁祸首。此二人皆是位高权重,且兵强马壮,但相较而言,满都鲁最精锐的几部兵马皆在伊斯满麾下,故而要比癿加思兰更难对付,所以依老夫推测,满都海应下一个目标,该会是癿加思兰。”
汪直点头道:“尚书大人看得透彻,不过咱家在想,趁着满都海羽翼未丰、立足未稳,可否使些手段,除掉此人!眼下咱家一时拿不定主意,想请尚书大人来出出主意。”
王越闻言,沉吟不语,缓缓才道:“除掉满都海,鞑靼内部必然大乱,如此一来便可换回我大明边境多年安宁,不失为一招妙,只是......”
汪直起身问道:“尚书大人但说无妨。”
“老夫只是觉得,若以此伎俩,只怕会被人诟病,有失我大明威仪。”
汪直笑了一笑,道:“咱家也想到了此节,故而这腌臜的勾当得需那些无干朝廷的人去做,绝不能叫旁的人说出闲话来。”
王越眉毛一挑,问道:“大人这是已有了人选?”
“尚书大人觉得此计可行?”
王越一笑,道:“能替边关百姓谋几年平安日子,何乐不为?”
汪直拱一拱手,赞道:“尚书大人心系百姓安危,实在是国之栋梁,百姓之福。”
“老夫愧不敢当,”说这话,王越也站起了身,问道,“只是不知道厂督大人要派何人所去?”
汪直道:“不瞒尚书大人,我自崆峒山将一江湖人收下作了幕僚,提起此人名姓,或许尚书大人也有耳闻?”
“江湖人?老夫也有耳闻?”
王越愈发好奇,追问道,“不知此人是谁?”
“尚书大人可曾记得强人锦衣卫指挥使门达手下,有个爪牙,十分了得。”
听得汪直提示,王越负手思索,忽然转身道:“莫非就是那个何有道?”
汪直点一点头,道:“不错,此人如今投了我的麾下。”
王越微微一怔,忍不住出声劝道:“此人歹毒且妨主,汪大人要用他,可要时时提防,听闻这何有道当年在京城搅风弄雨,替门达做下不少恶事,当年袁老大人蒙冤入狱,有江湖义士来救,也被这厮害死,老夫依稀记得就在那年端午,不过老夫也是听闻,据说那义士夫妇死状极惨,可惜可惜啊!”
汪直踱步至门前,举头望天,心有所感,叹了一声道:“咱家年幼,不知当年情形,不过这一遭出去,倒是认识个人,而这人正是当年那义士的遗孤。”
“哦?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王越搭着话,可这心思却飞到了别处,暗道:“这江湖之事与我何干,这汪直终是年纪尚轻,不够稳重,心里所想亦是浮云不定,变幻无常。”
汪直正说得兴起,并未觉得不妥,继续道:“两月前杀胡关外与鞑靼打了一仗,尚书大人可知否?”
说起战事,王越立时来了精神,忙道:“自然知晓,鞑靼万余骑兵扰边,听闻多亏三位江湖英雄入万军之中斩将杀敌,才得以退兵,否则杀胡关定然损失惨重。”
汪直嘴角一勾,故意问道:“这三人名姓,尚书大人可知?”
王越道:“此三人虽是江湖草莽,但大义大勇,如此英雄我岂会不知?据说一人为山西虎啸堂的堂主,名作赵汗青,另一人有黄河侠盗之称,大名唤作钟不负,倒是最后一人名不见经传,年纪轻轻武功了得,据说大名叫做沈渊,好似是从京城来的。”
“不瞒尚书大人,去年那妖狐夜出一事,搞得全城人心惶惶,也是多亏沈渊相助方能破案,咱家亦是因此与其结缘,”
忆起这些往事,汪直不由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