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芜,见过君子。”
“姜隼,见过君子。”
堂下,两名衣冠庄重、神情肃穆的武士恭恭敬敬地朝着郑和揖首参拜。
“免礼,免礼!”端坐堂上的郑和此时正努力地掩饰着心中因躲过一劫而产生的喜悦,同时他对着行礼的两个人连连摆手示意其起身。
待武士们起身之后,郑和抬眼细细观瞧这两个为自己的窘境解围的好汉。离芜的外貌极具特色,其面目赤红,方面阔耳,魁梧似山,说起话来瓮声瓮气地,尤其他头上扎束的长发尽皆是白色,让人忍不住联想到山海经里记载的凶兽朱厌。与离芜的强壮魁梧不同,另一名武士姜隼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轻剽之气,他的面色是一种不健康的惨白之色,让人疑心他的身体是否有恙,姜隼长了一双细长灵活手臂,身材偏瘦故而显得地十分高挑,生得一双死鱼眼,眼珠一转又透露着一种别样的机警敏锐。
堂下,本来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端坐着的老家宰指了指这两个长相颇具特色的武士,开口向着郑和解释道:“先君在世时,他们二人常护卫在左右,此次铗崟之战亦随军出征,分别担任了先君的戎右和御戎。”春秋时期以车战为主要的战争形势,一辆战车上一般会配备甲士三名,这三个人各自有着不同的分工。其中,一人负责驾驶战车,被称为“御者”亦或是“御戎”,一人负责远距离的射击,被称为“射”或是“多射”,还有一人负责在交战时近距离的兵械格斗,被称为“戎右”或是“车右”。
郑和听完,点了点头,同时忍不住暗自腹诽,申君午的护卫到底是按照什么世界观的标准选拔的,莫非是动物世界不成?瞧瞧堂下这两个武士,一个是红脸一个是白脸,再来一个黄脸的主子都可以凑成一出戏了,当真是有趣!唯一遗憾的就是二人的长相实在是抽象了点,若是让这两个人当门神站岗倒是挺合适的,辟邪。
“两位来此相见,所为何事啊?”出于对这两个人为自己解了围的感激和对他们谦虚的长相由衷的同情,郑和主动殷勤地开口问道。
在离芜与姜隼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姜隼站了出来。他趋步上前拱了拱手,然后详详细细的讲述他们在铗崟之战中的所见所闻,其中也包括了郑和的父亲——申君午的战死。
在大战的当日,陈杞两军互相已经下过了战书,约战于铗崟之野。当时,杞军将全部兵力平均分为了三个部分,杞王亲自率领中军,申君午则被任命率领右军。双方击鼓进军,开始交战的时候,郑午引右军前驱御敌。正对面的敌将见他们来势汹汹,于是驾着战车回避,想要躲过申君午的军锋。申君午正好看到了对面敌人的战车偏转,于是立即高声嘲笑对方是畏死避战的懦夫,对面,那个敌方阵营的将领在遭受嘲笑之后被气的脸色由红变紫,怒发冲冠,旋即便驱赶着战车前来与郑午相斗。
在沙尘滚滚的战场上,他们两个人遥遥相对,同时举起了手中的弓,但对方因为动作不及郑午快捷而失去了攻击的先机。申君午在战车上迅速地张弓引箭之后陡然一放射向了对面,然而,箭矢却从敌方的主将和他的御戎之间横穿了过去,最终只是击杀了战车后方跟从前进的兵士。见到车上的敌人毫发无损,申君午马上再度搭箭张弓,意欲重射之。孰料,对面那位自开战便未发一矢的敌将看见郑午意欲再射,立刻勃然大怒,厉声呵斥道:“临战交兵,斗射不更,卑鄙无耻,。”
按照战时的军礼,当两个军阵的主将交战对射的时候,应当是你射一箭,我射一箭,依次轮换攻击对方。如果不相互更替便进行射击,则是被贵族轻视的卑鄙无耻的行为。
闻此言,申君午立刻停止了射击的动作,反而将已经蓄势待发的箭矢从弓上取了下来,然后又撤下了长弓,双手拄着角弓挺直上身,坦然地屹立在战车上。与此同时,对面从开始便一直就在准备射击的敌将终于将弓弦拉满了。只见他拈指一松,一支表层镀金的箭便如同流星一般“嗖”的一声飞离了弓弦。那金色的箭矢飞过战场上滚滚翻腾的黄沙,穿过层层叠叠呐喊拼杀的兵士,直戳戳的飞向了战车上的郑午,正好击中了他的左肩,利箭透甲,箭簇没肉,一时竟然难以拔出。郑午当机立断,伸出手一把将箭杆折了下来扔到一边,随即举起角弓张开还击,对着目标复射一箭,声响箭到,对面的主将应声坠下了战车,消失在了四处弥漫的沙尘里。
随后,申君午抓住了这个战机,乘胜扩大战果。他亲自奔赴军阵的前沿,身先士卒,冒刃迎锋,带领着右军的兵士们向前进击,令陈军毫无喘息之机,节节败退。不多时,他们所驾战车的车轸因为受到了敌兵的攻击而断裂,于是,申君午便对离芜与姜隼下令,弃车步战。
就在右军的进击占了上风,胜利转眼在望的时候,一直保持着防守姿态的中军在敌方中军猛烈的攻势之下显现出动乱之象。陈军的中军是这次陈国出征铗崟的军队中的精锐,战力要强于杞军。申君午忧心中军的形势,他担心中军的军势一颓,三军将尽皆沦丧于此,同时他又担忧杞王本人的安危,于是马上命令离芜率人支援中军,同时又命姜隼前往左军去联络,一同支援中军,护卫杞王。
在得到了左右两军的支援以后,中军的形势渐渐稳定了下来,但是申君午所在的右军却受到了陈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