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汐月早早就起来了,今日要面圣,她可得盛装打扮才行。这一个月以来她一心扑在了《高山流水》上,晚上还要模仿顾婉之的笔迹,她从未度过如此充实的一个月。

“小姐,好了。”锦瑟给楚汐月涂完了唇脂。“小姐今日可真好看。”

但见楚汐月今日身着月白云纹留仙裙,头挽朝云近香髻,一支海棠玉珠步摇插在发间,火红珊瑚耳环更衬得肤色如雪,配上淡雅妆容,简单大方。既不至于抢了别人风头,又不会泯然于众人。

楚汐月在皇宫中耳濡目染,在穿衣打扮上自然与一般官家小姐不可同日而语,就算是败絮其中的草包公主,表面的金玉可是货真价实的。

楚汐月又检查了一遍古琴让青玉收好带上,便去了太傅府大堂。

漆氏与顾婉仪顾婉晴两姊妹早已侯在那了。顾婉仪和顾婉婷自然是一身华服,两人皆着长袖金丝纹蝶石榴裙,妆容精致今日还特地在额上点了莲花,濯清涟而不妖,确实是一对清水芙蓉。并且两人继承了漆氏的好身段,纤纤细腰不盈一握,想必到时定能吸引不少公子目光驻足。

漆氏母女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她可是清楚得很,顾太傅与建景帝曾有过赐婚戏言,太傅嫡女应嫁天家人。

前世顾婉仪是太子侧妃,锦瑟所说二夫人抢了她的婚配正是此事,不过也好,楚汐月可不是能嫁给天家人的身份,她听到锦瑟提及赐婚之事连茶盏都没拿稳,这对她来说实在太过骇人听闻了。

“婉之让各位久等了。”楚汐月微微福身。

“四丫头哪的话,我们也是刚过来。”漆氏宛如一个慈母,“四丫头这次可是表演古琴?”

“嗯,准备了一曲《高山流水》。”她可是练到顾婉之手指上的茧又厚了一分。

“此番为婉仪婉晴长袖折腰舞配乐如何?我们府上三姝一同献艺定能艳惊四座。”漆氏只是不想让顾婉之有一点出风头的机会,她只配给自己家女儿们作陪衬。只是此事关乎顾家颜面,她也不便多使绊子。

“婉之准备的乐曲与两位姐姐的舞蹈风格迥异,怕是会拖累二位姐姐。”楚汐月已经习惯了这般惺惺作态,撕破了脸吃亏的只会是她。

“她弹的古琴曲死气沉沉的,一点都不适合我和妹妹的舞。”顾婉仪生怕真的会被顾婉之拖累。

“无妨,她弹琴也不过是你我陪衬。”

这两姊妹兴许是平日里欺负顾婉之惯了,讲话毫不收敛,似乎忘了她这个原配所出无论如何都是高她们一等的。

“时候不早了,夫人小姐们,马车在外面侯着呢。“太傅府的老管家陈伯进来通传。顾子诚偶感风寒,今日只有她们四人赴宴。

三月化雪逢春,春日宴设在了王宫北面的枕剑堂,此处依山傍水,风景秀美,幽静宜人,亦是踏青的好去处。

约莫一个时辰功夫,太傅府众人便到了这枕剑堂。顾家去得不算早,入宴的人数差不多已有七成,此次宴会聚集了这洛城中各大世家王侯将相的公子小姐。

楚汐月甫一到场便扫视四周,目光定定地落在席间某处,手不自主得攒成拳,指尖几乎要将手掌扎出血来。

“哟,太傅家的小姐像要吃了你似的。“席上男子打趣道。说话的男子正值弱冠之年,一身玄色袍子,眼角眉梢全是笑意,不知是因为在揶揄他人还是本就如此,就连嘴角都带着弧度。

他身旁青衣男子则正相反,若说玄色男子和煦春风,那么他便是冷若冰霜,虽五官生得极好,眼眸里却满是冷漠,眼尾还生了一颗泪痣,实非福相。一副作壁上观的模样,好像世间万事万物都对他毫无吸引力。

闻言他也注意到了楚汐月不同寻常的眼神,是一抹将他扒皮拆骨,挫骨扬灰般浓得化不开的恨意。

楚汐月与他目光相接才慌忙将眼神移开,她方才竟一时失了神,满腔恨意将她所有思绪吞没,她只想冲上去与那人同归于尽,以至于她都忘了自己身处何处是何身份。

醒悟过来之后只能希望并未引起他的注意了。楚汐月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抬眼望去确认那人已不再看她了才松了一口气。

青衣男子正是淮王世子苏怀雪,也是让楚家天下覆灭的人,国破家亡之恨全都该算到他头上。

说起这淮王是当年与建景帝一同打天下的老臣,也是现在东岳国唯一的异姓王,因他曾在战场上救过建景帝,在朝中地位甚至超过了一干亲王。苏怀雪就是淮王的嫡长子,上一世苏怀雪便是为了淮王兵权而通敌害自己亲父马革裹尸还。

旁边的玄衣男子则是苏怀雪的好友叶朔。说起东岳国朝堂势力四大世家是怎么也绕不过的,李叶吴冷,叶朔便是这叶家的公子。

叶家原是商贾之家,在这四大家族中并不与其他三家交好。士农工商,商人发家永远是被看不起的,但叶朔却与苏怀雪私交甚笃。

四大世家在最后都被苏怀雪连根拔起,唯独给叶家人留了活路,不知是对叶朔因权力斗争丧命的补偿抑或是对朋友的关怀。

“顾家小姐,我并未得罪过她。”苏怀雪虽知道顾婉之,但从未有过交集,何恨有之?

“那就要问你自己了。”

中意他的官家小姐虽多,可他素来都不和他人沾染上关系的。他早已到了适婚年龄,这淮王府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虽淮王世子在朝堂战事上都未有所建树,但仅仅是淮王的地位就让诸多显贵趋之若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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