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说明了皇帝的心思,无论宁王生死,他都势必要会一会白冉,白冉长叹一声道:“看来雨陵城再也没有我容身之地了。”
王守仁诧道:“不知足下想去往何处?”
白冉道:“天大地大,总能找到一袭安家之所。”
王守仁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去到哪里不都是大明的地界?”
白冉笑道:“这却不像圣人说出来的话,谁说普天之下都是大明的地界?关外、海外之地宽广无垠,大明的皇帝管不了那么远,凭白某的本事到哪里都能找到一条生路。”
王阳明点点头道:“这话我倒是信得,可陛下既然想找你,只怕你在王土之内寸步难行。”
白冉道:“无妨,只要离开这雨陵城,天下又有几人认得白某?到时候带上大小家眷易容改貌,昼伏夜行,总能找到一条出路就是了。”
“难也,难也,”王守仁摇头道,“别人认不得你,我却认得你,我手下人也认得你,我在你南山周遭安插了百十个眼线,你一举一动,我都了若指掌,你若当真逃走,我立刻差人追捕于你!”
白冉闻言,银牙一咬,怒道:“此举却为何故?”
王阳明道:“也是为我性命。”
白冉道:“你我各为性命,你想活就不让我活怎地?”
王阳明道:“皇帝来雨陵城就是为了找你,若是找不到你,他也不肯收伏宁王,若是不肯收伏宁王,这事情终究没有了结,如此纠缠下去,王某这条性命还是保不住。”
白冉咬牙笑道:“如此说来,便是你死我活?”
王守仁道:“你却莫恼,听我细细道来……”
“我听你甚来!”白冉把茶盏摔得粉碎,冲上去掐住了王阳明的脖子,王阳明也不是善类,揪住白冉的头发和他厮打起来,别看他已年过半百,身手委实不俗,抠掐挠咬,诸般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白冉方才用过隐身术,体力不济,一时之间竟然没占到便宜,丽娘等人愣在当场,金渠儿咬唇忍笑,眼看两人下手越发狠毒,清风上前分开二人道:“有话且说来,这成什么样子!”
别说,这一句还真就管用,王守仁立刻停手,白冉也不纠缠,二人披头散发各自落座,白冉擦去脸上血痕,喝道:“老匹夫,你想怎地?”
王守仁揉揉脖子,反问道:“贼术士,你想怎地?”
且看二人怒目相向,却怕他们再打起来,清风道:“阳明先生,我等与你无冤无仇,你上山之时,我家夫君也以礼相待,而今我等遭逢困厄,足下不思伸手相助,反倒屡屡刁难我等,于情于理,这却说得通么?”
“傅姑娘,”王守仁面色凄然道,“连你也错会于我?”
清风道:“哪句错会了,你且说个明白?”
王守仁道:“你当真要随这江湖术士奔逃一世么?”
清风拔出长剑,横在王守仁脖颈前,喝道:“再敢羞辱我夫君,我立刻要了你的命!”
金渠儿喝一声道:“鬼婆娘,你且试试看!”
清风道:“试试便试试,且看谁的手快些!”
这一声吼,却把金渠儿吓住了,她自不敢出手,可王守仁淡定自若。
“傅姑娘,能否把剑放下,容王某一言。”
傅清风看了看白冉,白冉示意她收了长剑。
“白掌柜,我知道你的能为,也佩服你的心计,若你只身潜逃,普天之下只怕也没人拦得住你,纵使带上几口家眷,北上关外,东至扶桑,想必也难不住你,可据我所知,你山中有家眷百十余口,带着这多人逃遁,却非一语笑谈?”
白冉道:“这些人并非都是我的家眷,愿追随我的,且随我同去,不愿追随我的,各安天命就是了。”
王守仁道:“这话说得容易,你可知何谓天威之怒?皇帝若是寻你不得,但凡与你有牵连之人皆难得善终,莫说是在你山中住过,哪怕是雨陵城的乞丐,天威之下也难逃一死,相识之人皆因你命丧黄泉,敢问足下于心何忍?”
白冉思忖片刻,冷笑一声道:“你好像错判了我的性情。”
王守仁道:“我想我不曾错判,他人生死若当真无妨,你也不会收留鸾香院和醉雨阁那般风尘女子。”
白冉蹲坐地上,一会抓抓耳朵,一会咬咬嘴唇,似这般默然许久,忽而起身跪地道:“烦请先生给指条生路。”
王守仁看着白冉,转眼又看了看清风,脸上露出些许得意之情。
“若早拿出这般诚意,你我又何必伤了和气,”王阳明替白冉斟了一杯茶,道,“陛下想看奇人异事,你且让他看个凡夫俗子,待他没了兴致,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白冉道:“他却不会治我个欺君之罪?”
王守仁摇头道:“恕我斗胆一言,陛下虽行事荒唐,却未曾有过残暴之举,至多奚落你一番就是了。”
“奚落倒是不怕!”白冉大手一挥,“白某不是那没胸襟的人,只是……”
王守仁道:“你却信不过王某?”
白冉道:“若是那疯皇帝不依不饶,我当如何?”
王守仁道:“当真如此,王某当舍却性命,护送足下逃离大明。”
白冉道:“空口白牙,只怕到时你也反悔。”
王守仁看着清风道:“王某在傅姑娘面前起誓,此时若有半句虚言,甘受天诛地灭之罚。”
王守仁双目如炬,看得清风双颊绯红,白冉在一旁都觉得炙烤,且容他多看了片刻,白冉道:“阳